一粒稻种在放大镜下被放大数倍,而徐尔路则仔细的看着稻种,眼前的这几十粒稻种,是他在夏收的时候,于田中发现的,那这株稻的谷穗特别粗壮,按照从爷爷那时起传下来的经验,每年他都会进入田中寻找那些谷穗粗壮、粗多的水稻,然后在院中种植,从而培育出良种。
几十年来,徐家的田里之所以能比别人家多打几斗粮,就得到益于徐家培育的良种,对此,一直都是徐尔路为之得意的事情,不过乡人愚昧根本就不知道良种的益处。
不过,这会徐尔路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故友的来访。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记忆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当年南京赴考时的与秦淮河上初见柳如是时年少轻狂,当然还有那份惊艳与仰慕。即便是几十年后,在他的心中,依然隐约记得那初见时的惊艳。
若仅仅只是柳如是到访,一定都会很简单,可偏偏随其一同来访的,还有明军,徐尔路同样也以遗民自许,但是他必须要考虑到整个徐家,在局势不明之前,他不能因为自己的选择害了徐家,十几年来,满清入关后的暴虐,着实惊骇的他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
哎……喟然一声长叹后,徐尔路便继续研究着面前的稻种,以便绘制下所谓的《良稻谱》,就在他刚拿起笔的时候,那边管家却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跑来的管家一见着徐尔路便急声说道。
“那、那些人,不知、不知从那里弄来的纸笔,在家前写起了告示,说,说是要晓喻松江府,让松江百姓皆知道咱,咱徐家是何等忠义为国,甘、甘愿助这大军粮草万石……”
“啊!”
从徐尔路的嗓间迸出惊叫的同时,他的浑身颤抖着,双目圆瞪,显然是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老爷,那,那些人分明是是明抢啊……”
“混帐,你,你懂什么……”
骂了管家一句,徐尔路的心里泛着苦。这那里是要粮食,分明,分明是为了把徐家往死路上逼啊。
“快,快,我,我要去见客……”
万石粮食?
这是假,朱明忠根本不是为了粮食,而是为了逼他出门,若不然,待到整个松江都知道徐家助大军万石粮食,而且还准备上书永历朝廷嘉奖的时候,对于满清来说,抄徐家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将军,这,这会不会太过了?”
柳如是看着书写着告示的朱明忠,有些紧张的问道,聪明如她自然知道他的用意。
“徐、徐兄也是为了徐家着想,我、你,这样,会不会……”
“非常人用非常之手段,今日朱某意欲中兴大明,纵是用此手段又有何妨?再者,即便是抛开徐家为文定公之后,便是身为汉人,值得清虏入关,民不聊生之时,亦理当出世,救我黎民,如此隐居乡间,岂不正遂清虏之愿,清虏之所以做稳天下,正是我汉人皆怀此心,今日朱某言逼徐家,虽是落了下乘,可为我大明,为我黎民,朱某不得不为之!”
“好!”
朱明忠的话声刚落,那边便传来了一个叫好声。
“好一个不得不为之,那你可知道,若是你这告示贴出,我徐家上下数百口性命,皆会为尔所害!”
徐尔路怒视着柳如是身边的这人,尽管心底认同他所说的道理,但是他毕竟要考虑整个徐家的安危。
“徐兄……”
神情尴尬的柳如是看着二十余年未见的徐尔路,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他。
“那他日徐兄身后,如何于九泉之下见文定公?如何于九泉之下见嘉定数十万冤魂?如何于九泉下下我大明天下亿兆冤魂!”
朱明忠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徐家上下数百口重要,难道,我亿兆汉人便不重要,徐家可为一家之性命,甘为清奴,那么难道我天下汉民皆应为异族之奴!”
直视着徐尔路,朱明忠的语中全没有丝毫的客气,在他看来若是没有徐尔路这样的心存消极避世之心的汉人,这满清又岂会坐稳天下?所谓的满清如火纯清统治之术,无非就是屠刀,无非就是暴虐,他们是要杀尽天下所有有骨气的人,剩下的要么甘愿为奴,要么便怯懦避于乡间。
而现在,朱明忠,就是要打破徐尔路的这种念想?
“今日朱某需借徐先生腹中乾坤北击清虏,复我汉人河山,而徐先生却甘为清奴,朱某不才,唯有以此告示张之天下,让世人尽知文定公之后是何等之忠烈,何等之慷慨,如此方才告慰文定公在天之灵!”
这脸被打的“啪啪”的,以至于徐尔路只是怒目圆睁,却根本就说不出什么来,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他很清楚,这告示贴出之时,便是徐家的灭门之日,毕竟,这上海,还是清虏的天下。
“你、你……”
就在徐尔路被激的说不出话时,他身后却冲出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
“父亲,这位将军所言极是,这天下是我汉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