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五月仲夏,万物并秀,生机盎然。
当大宋同知枢密院事张叔夜和大宋驻大周特命全权公使蔡攸率领的贺使团队,通过宋周两国边界,进入天津府辖区后,便立刻感受到了别样的生机和活力。
从天津府乡间通过的道路是用一块块切割整齐的大条石铺就的,宽阔而且平整。四轮马车行进在上面,平稳舒适,和在沧州境内的颠簸摇晃还时不时陷进泥坑里面的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要仔细观察大周共和国,所以张叔夜和蔡攸放弃了乘坐官船沿黄河、界河直入天津市的路线,而是在沧州南平县下船,然后换乘天津出产的四轮马车,沿着沧州官道和天津府公路(公民国家的路当然是公路)北上天津市。
沧州的官道都是土路,路边的土地几乎都是大片的牧地,用木栅栏圈着,里面种了牧草,放满了牛羊。
对沧州的情况非常了解的张叔夜知道,这些牧场的主人几乎都是临近的天津豪商。宋周(幽州)之间的牛羊贸易规模是非常大的。周国的奸商们每年都能用食盐、布匹、粮食和酒从草原换取大量的牛羊。其中的一部分会转手卖给宋朝,赚取一笔丰厚的差价。
不过现在周国的土地基本上和兵役挂钩,可以自由买卖的私田很少。所以做牛羊生意的周国豪商们无法在天津府获得牧场,就只能打宋朝所管辖的沧州的土地的主意。
他们或是购买,或是勾结沧州官府豪绅侵占(许多天津豪商本就是沧州人,在沧州这边也有势力),或是通过种种手段获取了沧州的骑士职田沧州(指原宋属沧州的南部)也是当年安置骑士的地区,所以有许多骑士庄园。但是这些庄园的主人现在都各有所归,基本上都没功夫料理庄园了。可是大宋朝廷害怕惹出是非,也没收回这些职田。于是就给了天津豪商低价长租的机会。
而得了沧州土地的商人,并没有把这些土地租给佃农因为很难租出去,沧州离天津太近,有力气种田的,大部分都去天津打工,其中一部分还混成了地主公民。
因此在沧州建立牧场,用来给草原上购入的牛羊增肥剪毛,就成了能让沧州的土地产生最大价值的买卖了。
所以到了共和元年(政和四年或公元1114年)的时候,沧州已经出现了“羊吃人”的状况。除了南皮商市因为宋周贸易而繁华起来,其余地方都只剩下日益破败的城镇,几乎荒废的村庄和大片大片的牧场,显得有点萧条。
可是进入天津府境内后,萧条和破败,顿时就被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所取代。
不仅道路平整宽阔,而且道路两旁还栽种了树木,行走其间,犹如在林荫中穿行,非常舒适。
透过树木之间的间隔,张叔夜和蔡攸看到的是一片片被成行的白蜡树(白蜡树是一种经济树木,既可以饲养白蜡虫,树干也可以用来制作长枪)分割成片的庄园,都是半耕半牧。
耕种的部分,现在已经是一片郁郁葱葱,除了在北方平原上很多见的小麦,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应该是从天竺都护府的地盘上引入的棉花。
而用来蓄养牲畜的牧场上,放养的也多是马匹。多数都高大强壮,毛色鲜亮。其中不乏能让张叔夜都眼前一亮的良驹!
在大片的麦田、棉田和牧场中央,则是一座座被壕沟和红色的砖墙包围起来的壁坞。
这些壁坞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就是一座小小的方形城垣建筑,有些壁坞的四角还向外突出,形成了一个类似“马面”(就是突出于城墙外侧的高台设施)的构造。
“怎恁多城堡?”蔡攸看着一座靠近公路的壁坞,皱着眉头问。
“这些称为壁坞,是周国骑士在乡间的居所。一座壁坞通常是四五家共建,周围就是四五个骑士庄园,每个庄园都是1500亩土地。一百个壁坞则建个百户乡,由四五百户骑士订立乡约,推举乡老,设立乡学……”
张叔夜侃侃而谈,言语中竟对天津乡村的社会充满了羡慕。
“什么?乡约,乡老,乡学……这里是天津还是蓝田?”
作为“旧党”大佬蔡京的儿子,蔡攸当然也要推崇蓝田吕氏乡约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礼崩乐坏,无父无君的天津,居然有人在实践乡约。
而且……看上去搞得还不错!
“蓝田怎能和此间相比?”张叔夜嗤的一笑,“吕氏何等人家?和升斗小民有甚好约的?所谓乡约,不过是吕氏一家之言罢了。
倒是天津骑士诸家,贫富尊卑仿佛,都有千五百亩养士之土。管子曰: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说的大概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吧?而且周国骑士的子弟早就可以免费入读小学,百户乡中又有乡学开蒙。所以骑士子弟,几乎人人知书达理,文武双全。便是女子,也都识得文字,习得刀弓。如此四五百家,才能遂行乡约,自治自习啊。”
如果用后世西方的阶级划分理论来给周国骑士划分阶级,他们大约都是富农(中国标准的富农根本就不富),并不是封建领主,因为他们没有领地,只有职田农场。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