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界河,北风大起,寒气南来,河上却行船如梭。
此时正是海船往东南而去的最佳时节,满载北货,乘风而下,纵有千里之遥,也可以朝发夕至。
城市中的豪商、伙计、工匠,乃至隐居避祸或者在此出仕的各色人等,也都在这个秋去而未去,冬来则未至的时节,加紧奔走活动。似乎都想在寒冬将界河封冻之前,多寻找到一些机会,或者多享受一点自由而且安全的美好生活。
对于携带者妻儿从开封府远道而来的武好古来说,机会和自由还有安全,同样是他想在界河商市这个属于他的化外之地得到的——随着干过的挖封建主义墙角的坏事越来越多,武好古的心也越来越虚了。总是担心某个御史老爷带着群台卒忽然把自己逮去乌台喝鸡汤!
在他看来,界河商市还是比较保险的地方。至少御史台不可能来界河商市抓人。要抓也得出动禁军啊。考虑到宋军当下的战斗力,如果不动用西军和高俅的府兵,大概是不可能攻破界河商市的!
站在一艘显得有点陈旧的官船的船头,一身便服的武好古正用一种父亲打量孩子的眼神,看着几千步外的红色城墙——似乎又长高了不少!而且还出现了一个个突出的“马面”,也都是用红砖垒砌起来的,隐约还可以看见巨大投石机被安置其上。
另外,在商市南城的一侧,一座高大的“红堡”也已经被垒砌起来了,外表呈现圆形的堡垒高大异常,足有三四丈高,而且还在继续施工。这其实是一座“砲台”,石字旁的“砲”,也就是发石机。不过主要的弹药却是燃烧弹,就是用火药、油脂,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做成的一个球形物体,可以用来烧毁界河水面上的船只!
这座“红堡”是守护界河商市南城的两座“砲台”中的一座,还有一座在界河商市南城的东面。
除了高大的城墙和“红堡”,等到界河水面开始封冻的时候,商市大都保所和营造所还会在南岸河堤上堆砌沙袋,作为临时的防御手段。
当然了,采取这种防御手段的目的,并不是担心契丹人来攻打,而是为了锻炼界河商市自身的防御能力。只有时刻感到压力,商市的武力才能长久保持并且不断得到提升。
“大郎,此间的高楼可真多啊!”
当武好古的船队开到了界河市区附近(界河商市的城墙是半圆形的,靠近界河一面没有高墙,只有河堤、码头,以及许多高大的建筑物),潘巧莲已经从船舱内出来,轻移莲步,到了武好古的身后。
“十八姐,为夫没有骗你吧?”武好古笑着,回头望了一眼爱妻,笑着,“此地虽然比不了开封府恁般热闹,但也算不错了。人口已经超过二十万,城内更是百业兴隆,生民富庶,高楼广厦,随处可见啊。而且,这里还是为夫的基业,为夫可是一城之主啊!”
潘巧莲撅了下小嘴儿,“大郎,你这话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在官家跟前参一本可怎么办?”
说着话,她还斜着眼睛看了看船舱。
此时舱内还有两个美人儿,一个是“白美人”奥丽加,一个是“黑美人”郭小小。郭小小有点晕船,正由奥丽加陪着在舱内休息。
“无妨,”武好古笑了起来,低声道,“一城之主而已……他若是容不得我,日后怎么收买燕云豪强来归?”
“可是复了燕云以后呢?”
武好古一笑:“最多再来了杯酒释兵权吧,官家是仁君,你就放心吧。”
放心是不可能的……赵佶的确没那么狠,总能容得下武好古的,可是他的儿子就不好说了!
潘巧莲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他们乘坐的官船已经靠近了界河商市的天字一号码头。码头上有人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可是帅司武太尉的船?”
“正是!”回答声同样中气十足,是一直守在武好古身后的武诚久在嚷嚷,“可是西门都保?”
“某家正是西门安国……大姐,元首来了!”
原来在码头上迎候的正是西门青的本家哥哥,商市的大都保西门安国。西门安国吼了一声,然后就看见西门青带着杜文玉、阎婆儿,还有一群丫鬟仆役,还有一个米友仁,从码头附近的一栋三层楼房的底楼中一路小跑着就出来了。
“安国拜见元首。”西门安国这时则向船上的武好古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武好古等着船板搭上来的时候客气的摆摆手,“这可是多日未见了,界河这边一切都还安好吗?”
“都好!”西门安国笑道,“契丹人也就是吼吼,也没真的发兵过来,连北城都还在俺们手中牢牢掌控。”
西门青、杜文玉、阎婆儿和米友仁这时也到了码头上,纷纷向武好古夫妇行礼问候,跳板终于也搭了上来。武好古就扶着潘巧莲从甲板上到了码头上,他笑着打量了一番众人,“咦,二哥儿怎不在?是在使团里面奔忙吗?”..
武好古乘坐的官船上可插着他的旗号,界河商市这边应该都能得到消息。苏辙是不可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