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峰还记得小时候,因为母亲“未婚先孕”,有了孩子,村里人都不让他们回家,外公更加是表明态度,跟他们母子划清了界限。
陆峰长到五六岁的时候,还被村子里的人欺负,叫他野孩子。
现在,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全都人高马大的站在这里,用谄媚的神情看着他,一个个还恬不知耻的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人世间的丑陋,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演绎得玲离尽致。
就连他唯一的港湾,他那敬爱的老母亲,也撒谎骗了他。
陆峰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放声痛哭了起来。
大家都说他是大孝子,老母亲过世了,哭得这么伤心。
陆峰这是在哭自己,过去的那个自己,已经死了,那个为了报仇,为了报恩,活着的陆峰,已经死了,他的灵魂,已然飘升,活着的只剩下这个躯壳。
他,陆峰,不,陆峰只是个代号。
他这么多年,都是为别人而活着,现在,他要活回自己了。
面前的这些个人,一个个带着谄媚的面容,死的人是陆峰的母亲,他们却好像死了妈一样在哭着,一个个比演员还厉害。他们无非是想从陆峰这里得到点好处。
这些人的真面目,他早就看清楚了。
族里有位爷爷,年轻的时候,就出去工作了,几十年都没有回来,落叶归根,想要埋在老家,就是这些人拦着,不让入土为安,非要人家出一万块钱才行。
如果他陆峰跟那位爷爷一样,没身份,没地位,只是个普通的工薪阶层,这次母亲安葬的事情,恐怕也没有这么容易。
陆峰冷冷的看着这些人,看着他们表演,心里却觉得很是可笑。
母亲的葬礼,几乎全村人老少都出动,天还擦黑亮的时候,村里就热闹了起来,锁啦声,鼓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大人的哭丧声,混杂在一起。
陆峰的泪水已经哭干了,声音都已经嘶哑了,乡下人评定一个人是不是孝子,除了参考平时的表现,葬礼这一天,也是很重要的,陆峰无疑是大家心目中公认的孝子。
村支书和村主任也来给老母亲扶灵了,村支书是老母亲本家的侄子,村主任是老母亲不出五服的孙子辈,他们扶灵,也说得过去,但是,这在村里,还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因为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葬礼举行的很体面,可以说是盛况空前,请了省剧团的著名演员唱了三天大戏,有些相隔几十公里远的人都开车或者骑着摩托车来看了,毕竟省剧团的演员在乡下表演的机会还是很少的,每个人出场费都不少,至少五位数起步的。
这些,都是村里所谓的自己人主张的,陆峰无所谓,但凡他们提出来的,他都照办,让老母亲风风光光的走,也是他想看到的。
除此之外,村子里还连放了半个月的电影,普通人家,也就放三天电影,陆峰家可谓是空前绝后的壮举呀!
葬礼办完以后,有个重要的环节就是说话,所谓的说话一共有两次,一次是在举行葬礼前,本来陆峰要参加的,村主任代劳了,主要是安排葬礼事宜,分配任务,分工明确,谁该干什么,都有具体的要求。另外一次就是葬礼后,也就是善后了,收的钱统一汇总,交给陆峰,还有就是以后立碑的事情,都有详细的安排。
这些基本上都不用陆峰操心,村主任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大家都说完了,到了陆峰了,陆峰喝了一口茶,看了大家一眼:“我妈走了,我常年不在家,这里也没什么牵挂了,以后可能回来的时间是少之又少了。 家里的别墅呢?我打算交给同宗的一个兄弟!”陆峰说着,在这些从小到大,一起欺负他的兄弟们身上扫了一圈。
“你打算交给谁呀!”村主任凑过来问道。
陆峰把嘴巴凑到村主任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阵子。
“什么,你说什么?听不清。”
“就劳烦你了,等你把人选确定下来了,告诉我,我到时办理手续。”
“不是,峰叔,你这!”村主任的辈分比陆峰小一辈,所以叫陆峰叔叔。
陆峰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看大家都出来了,这才把大门锁上了,还不忘跟村主任交代一声:“人选尽快确定下来,这别墅,要常住人才行。”
村主任一脸懵逼,看着陆峰跟吴玲上了车,车子刚开走,陆峰同宗的兄弟们都围了上去。
“你这是干什么呀?都是你们家的兄弟。”吴玲猜到陆峰是故意这样的,为了一幢别墅,这些人能争得头破血流,这种事情,吴玲在前夫家也见到过,前夫家的一个同宗兄弟家,就为了争遗产,两个儿子大打出手。
“兄弟?你知道他们小时候是怎么欺负我的吗?追着我打,骂我是野种。”
“那都是小孩子,小孩子不懂事。”
“还有大人呢?也不都一个样。”陆峰朝着后视镜里看去,后面已经打了起来,“我不是姓陆的,姓陆的事情,跟我以后再也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