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的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刘裕,你居然可以放弃那个消灭胡虏的儿时梦想,搞什么众生平等了?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
刘裕朗声道:“因为这些年我走的见的多了,这才知道这世上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些食利者们,去欺压底层的贫苦百姓们,为了让民众的怒火不对着自己,他们就向着其他的族群发动战争。当年永嘉丧乱,神州陆沉,北方汉人固然遭了大难,但在之前,八王之乱前,那些汉人地主们,又何尝不是残酷地压榨胡人?刘渊手下的匈奴人,还有石勒,李特这些底层的胡人,走在大街上就会给抓捕为奴,难道这就公平吗?都是爹生妈养,都是四肢健全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互相伤害?”
黑袍冷冷地说道:“刘裕,你没办法把时间倒退回百年之前,不管有什么原因,这百年下来,汉胡血战,现在已经不是上层人之间的矛盾,而是几乎家家户户的普通汉人百姓和胡人族人都有血仇,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刘裕沉声道:“只要掌权者能有宽大的心胸,能一视同仁,不问过往,那一切都有可能。我和慕容兰这样的死敌最后都能成为夫妻,我相信普通的汉人和胡人,也能找到共存之道。这回我来灭燕,可不是想把所有鲜卑百姓都斩尽杀绝,我要灭的,只是慕容氏,还有你!”
黑袍冷笑道:“刘裕,你不要以为侥幸赢了一仗,就可以在我面前这样大言不惭了,告诉你,我的实力,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只这一仗,动摇不了我的根基。”
刘裕微微一笑:“也许你说得对,所以,比起追杀慕容超来说,我更想要这战灭了你,你的那个天道盟,我可以慢慢去查,但是你,今天必须死!”
黑袍哈哈一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刘裕,你不是想了解我们神盟的秘密吗,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黑袍说到这里,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可怕的神色,他那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一片纯白,嘴里念念有词:“阿布,阿布拉卡达不拉,降临!”
刘裕迅速地抄起了大弓,搭箭上弦,直瞄黑袍,这一箭,他是从身后的孟龙符的盔甲上抽出,那射向心口的致命一箭,他的眼中泪光闪闪,厉声道:“这一箭,为了猛龙,受死吧!”
可是,就在这时,刘裕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来自蛮荒未知的邪恶,那是一股可怕的,腐烂的黑暗气息,透着死亡与杀戮,在战场上打拼多年的刘裕,对于这种不可言传,只能意会的杀气,有着野兽般的敏感,这种战场上的敏感无数次地助他化险为夷,但是,这次所遭遇的冰冷和邪恶,却是超过了任何过往之时,甚至在自己直面郗超或者刚才面对黑袍时,都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刘裕猛地掉转了箭头,指向了邪恶气息的来源之处,那赫然正是刚才明月躺着的地方,只见她的尸体,居然在微微地晃动着,而被草席盖着的尸体,似乎想要坐立起来。
王妙音已经花容失色了,尽管她是纵横天下的谍者女王,但是看到这种鬼神之事,仍然是吓得不轻,声音也在发抖了:“难道,难道她也是,也是长生人吗?裕哥哥,快,快消灭了这个邪物!”
刘穆之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罐子,猛地掷向了明月的尸体,“嘭”地一声,瓶子在她的尸体上碎裂,一股强烈的硫黄硝石猛火油的混合味道,钻进了三人的鼻子里,原来,刘穆之早有准备,就是带了这罐火油,专门对付可能出现的鬼兵,长生人之类的邪物呢。
刘穆之一边掷出瓶子,一边大吼道:“还等什么,定住这邪物!”
刘裕一咬牙,手中的箭弦猛地松开,这一箭,离弦而出,直飚向了明月的尸体,一箭正中其心脏,本来微微想要抬起的身躯,顿时给这一箭钉到了地上,手足还在微微地抽搐着,却是无法再起来了。
刘裕一箭射出的同时,嘴里迅速地厉啸:“胡子,动手!”
破空之声在空中回荡着,胡藩所在的箭楼之上,一道流星也似的长箭,划破长空,直射向黑袍,黑袍哈哈一笑,冲天而起,这一箭就从他的脚下划过,狠狠地扎进了那跨下黑龙战驹的背上,即使是披了马甲,也难挡胡藩这位当世箭神的全力一击,这一箭直接射穿了黑龙驹的背部,战马一声悲嘶,趴了下来,而那一箭,就留在了马背之上,马鞍的扣带给堪堪射断,而马鞍也滑落在地,任谁看到都会明白,黑袍已经不可能骑这马儿冲锋陷阵了。
显然,这是胡藩早有预谋的一箭,即使射不死黑袍,也足以一箭让座骑废掉,他的嘴角边勾起一丝微笑,不停地抽箭上弦,对着站在两侧帐蓬和辎重车上的黑袍,连连射击。
黑袍倒是在这些大车间闪转腾挪,如同鬼魂幽灵一般,这些箭枝几乎都是快如电光火石,换了常人只怕连举盾格挡都来不及做到,可是黑袍却是可以轻松地闪过这些箭枝,一身黑色的披风,让他如同一只玄鸟,在空中飞舞,箭矢横飞,却是无法在他身上,击中任何一箭。
刘裕瞄了一眼这边上的战况,心下暗暗吃惊,想不到黑袍居然可以这样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