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身后正殿之中,全身上好绸缎的江氏兄弟,笑道:“今天的突发事情太多,一件接一件,倒是没机会介绍正主了。各位,今天的这场宴会,是为了我的两位内弟开的,更是为了一个女人开的,大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所有人都脸色微微一变,江氏兄弟更是脸色一下子发白,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江倩文的神色有些紧张,却是转而释然一笑:“各位可能有所不知,二十三年前的今天,正是我家夫君,回到家中与我说,从此要离开我和刚出生的孩子,投军报国,建功立业。”
刘穆之转过身,看着江倩文,正色道:“夫人说得不错,二十三年前,就是我刘穆之真正地开始闯天下,干事业的时候,从此我不再是那个好吃懒做,在京口浪费时光的刘胖子,而是一个想要出人头地,建功立业的士人刘穆之,这二十三年来,我在外的时间远远超过在家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全靠夫人扶持,你就是我最坚强的后盾,我刘穆之有今天,皆夫人之功也!请受我一拜。”
他说着,郑重其事地向着江倩文一个长揖及腰,这算是士人间行礼最贵重的礼节了,江倩文的眼中泪光闪闪,这个平时大大冽冽,甚至喜欢开玩笑的刘穆之,不解风情,只顾口腹之欲,甚至几十年来与自己相敬如宾,连情话都没几名的刘穆之,今天居然会在全天下的士子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自己这样一个女人行如此大礼,怎么能不让她现在满脸皆是幸福的泪水,尽情流淌呢?
而刘穆之与江倩文的三个儿子,刘虑之,刘式之和刘贞之,也全都跟着跪了下来,向着父母分别行礼,这常年分离的一家人,今天终于在这个大宴之上,完成了团聚,即使是满殿的宾客,也都唏嘘不已,原来在刘穆之现在的权势背后,却是要在家人天伦上作出如此的牺牲,而江倩文这个士人之女几十年来的扶持,才是刘穆之能成功的重要原因啊。
刘穆之行完了礼,看着同样在擦拭着眼泪,为姐姐的幸福而激动的江氏兄弟,微微一笑:“我第二个要敬的,就是我的老丈人,当年我刘穆之不过一个京口农夫,不认识任何高官贵人,是我那已故的老岳父大人,一眼在人海之中看中了我,冒着当时全天下世家高门的非议甚至是嘲笑,把夫人嫁给了我,给了我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当年我刘穆之最后下定决心去投军报国,也是因为岳父大人的激励和指点,我为此感激一生!”
他看着江氏兄弟,正色行了个揖:“岳父已经不在人世,但是二位内弟尚在,这一揖,是对他老人家的,也是对江家的,请受我一拜!”
他恭敬地跪了下来,对着江氏兄弟开始行起跪拜大礼,江氏兄弟一时间不知所措,愣在那里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刘穆之长身而起时,江播才摇着头:“姐夫,你这礼太重了,就算是先父在这里,恐怕也受不起啊。而且据我所知,当年先父大人并没有把你举荐给别的世家,你是自己白身投军,自己打拼的。”
刘穆之哈哈一笑:“那年小姨的婚宴,不就是先岳父大人邀请了众多高门世家,准备正式把我向各大家族推荐的吗?二位内弟,难道忘了此事?”
江氏兄弟一下子脸色大变,连忙放下了酒杯,齐齐行礼道:“姐夫请息怒,小弟当年受奸人挑拨,当众给你难堪,破坏了先父的计划,也毁了你的前程,是我们的错,请你看在我们当时年少无知的份上,看在家姐这些年的补救份上,看在先父大人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江倩文站起了身,厉声道:“你们现在知道错了?这几十年来你们何曾向你们的姐夫道过歉?自己的姐夫不信任,要嫉妒,自己父亲的话不听,要去破坏他的行为,你们姐夫是怎么回报你们的?如果换了别人,不说报复,至少也会绝了对江家的来往,甚至会休了我,可他呢,反过来给你们从军报国,建功升迁的机会,有这样的姐夫不知道珍惜,现在感觉如何?”
江氏兄弟面红耳赤,哪还敢再说话。江倩文训完了两个兄弟,转过头来向着刘穆之跪下,正式地行礼道:“夫君,他们两个当年毁你前程,害你一生,这个错太大,他们无法弥补,我是他们的长姐,你真要想今天出气报复,就请出在我身上吧,无论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有怨言。”
刘穆之神色凝重,点了点头:“这口气,我忍了二十三年,我这二十三年废寝忘食,日以继夜地拼搏,就是要告诉全天下一件事。不是要证明我刘穆之有多厉害多牛,而是要告诉天下人,别人夺我,毁我的东西,我全都会自己拿回来!”
刘裕的心中激动,当年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大声道:“说得好!胖子,当年我们唱过什么,还记得吗?”
刘穆之哈哈大笑:“下辈子也不会忘的,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君担簦,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青山不改绿水流,寻常巷陌有鱼龙,一日教我遇风云,八荒六合任我游。”
他和刘裕就象当年一样手拉着手,放声高歌,眼中都是泪光闪闪,这首在吴越之地人人皆会传唱的越人歌,现在在这两个携手奋斗一生,最后终于大权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