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速纳丁俯瞰向张长安,目光最后落在他身旁的赛典赤身上,冷笑道:“赛典赤,果然是你背叛了真神,背叛了哈里发,你还真是隐藏得够深!我给你一个机会,立即下跪投降,如若不然,我让你生不如死!”
赛典赤面色惨白,浑身轻颤,左右看了看,眼神闪烁。
“你活不了的,但能像个战士一样战死!”张长安始终盯着前方,却好似看到了赛典赤的反应,清楚对方的心思,头也没回的冷冷说道。
他计算过了,他只有出四招的力气,根据面前这三百多名大食修士的站位情况,他可以杀掉一成,包括两名真人境。
一成修士,两名真人境,这将是张长安最后能为大唐斩下的功绩。
一缕清风吹来,拂动他的衣袍,他没有等忽速纳丁再说什么,双膝微曲,后脚在地上重重用力,虎豹一般蹿了出去!
“杀尔等者,大唐张长安!”
自报家门的时候,张长安神色庄重近乎于虔诚。临死之际,他没有任何恐惧,有的,只是昂扬战意与不屈意志。
他是大唐的战士。
一刀横斩,刀芒如若匹练,最前面的一队大食练气修士,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接连拦腰切断,爆开团团巨大血雾。
张长安身后,三十多名大唐修士,同时飞奔而出,他们无不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没有留下任何求生的余地。所以哪怕是气力已竭,他们依然冲势凶猛,长刀拉出的弧线锐利霸道,灵气震荡如烈火烹油。
半空中两名祭师身若大雁,一左一右俯冲向张长安,地面上数十名练气修士随后奔出,吼叫着持刀直进,眼神凶横,似乎要将张长安乱刀碎尸。
张长安不曾后退,也完全放弃了防御。第二刀竖斩,一名祭师杀至近前,被刀光从额头到下巴再到胸腔,从中给劈成了一团灵光,当即灰飞烟灭。
眼前一阵恍惚,张长安头晕目眩,这是气力不济即将不支的征兆,在这么一瞬间,他甚至看不到对手。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忍着气海的抽痛,迅速闪身侧移,同时,挺刀直刺。
肩膀痛得厉害,像是被蛮牛撞了,半边身体失去了知觉,向一旁翻倒出去,张长安好似早就料到这一点,左脚重重在地面一踏,稳住了身形,同时长刀上传来坚实的触觉,好似刺透了什么。
下一瞬,张长安恢复了视野,面前是一张五官扭曲而惊恐的脸,嘴中正在往外涌血,是出手的另一名大食祭师。张长安手中的刀正好穿透了对方的胸膛,在对方想要将他一刀枭首之前。
而对方手里的刀,嵌在张长安的左肩上,入口极深,几乎要将张长安的手臂斩下来。张长安面容如铁,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把推开那名死去的祭师,拔出长刀。
这时,数十名练气修士,已经冲到了他面前,个个面红耳赤,双目似火,杀意凛然。
张长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身体像是要从内部炸开,脚步也虚浮得厉害,似乎连多站稳一刻都是勉强。
然而他的眼神依旧沉静。
因为计划中的步骤还未完成。
他斩出了第四刀。
他不知道这一刀是怎么斩出的,他理应没有力气。但他明白他必能斩出这最后一刀,哪怕是纯靠意志。他对自己知之甚深,所以这一刀让冲到近前的一批大食练气修士,全都吐血倒飞了出去。
这一刀之后,张长安浑身疲软,已是无法站立。
他忽然觉得有些遗憾。
这时一道风刃飞来,轰在他胸前,将他远远击飞出去。
出手的是面色低沉的忽速纳丁。
他原以为张长安没什么力气了,没打算亲手出手,却没想到,对方还能杀他两名祭师,二三十名练气修士,这让他压抑不住怒火。
张长安在晨光中倒飞出去的时候,念头通达,再无遗憾,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绚烂的阳光里,张长安眼角的余光瞥见,数十名大唐修士,有的正燕雀般在半空跟大食祭师拼杀,有的正从半空坠落,有的在地面跟大食修士短兵相接,有的倒在了地上,还要抓住大食修士的脚绊倒对方。
作为战士,最后是被敌人击倒的,人生总算是圆满落幕,无论放在哪里,无论在何时,这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八年前,朝廷克复河西,众修
士与吐蕃大战,旬月之间,搅得十九州之地天翻地覆,拉开了大唐收服河山的大幕。彼时,张长安不过是金城县一个地方家族的少年,却临机出战,与族人、好友杀向吐蕃悍卒。
那一夜,他看到了白发祖父与老友们血战长街,看到了忍辱负重的父亲与强敌同归于尽,看到了王师大军降临时术法流光缀满夜空。
从此,他踏上了不可预知的征途,或参与或见证了皇朝中兴、强盛的所有大事与战争。学院修行,北境杀敌,怀戎建功,主事草原,运粮辽东
在这个过程中,他个人的人生也堪称一波三折,在世俗、官场、道德、名利的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