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笑了笑,谈不上志得意满,但绝对意气风发。他对自己说道:“出名要趁早。”
......
绕过宣武,一路北上,经过多日的长途跋涉,吴钩终于到了太原城近郊。
道旁的小亭内外,许多即将远行的人,正在和送别的人话别。在这个天色阴沉的上午,离别的愁绪好似格外浓厚,很多人脸上都有了泪水。
吴钩收回目光,轻轻一笑,心里念了一句“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他看向高峻巍峨的太原城墙,意态勃发。
城楼前的甲士后面,立着一个玄袍飘飞的年轻人,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而这时,有一名白袍剑客,跨着青鬃马从使者队伍身旁飞驰而过。
吴钩陡然神色一凛。无论是站在城楼前的玄袍年轻人,还是从身旁疾驰而过的白袍剑客,都让他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气质。一个如君王临世般霸道无匹,一个如仙人般飘逸绝尘。
“千年太原城,果然人杰地灵。”吴钩心里默念一声,心里多了一些敬意。
李晔送完南宫第一回府,处理公文没多久,就得到下面的人上报,说是忠武节度使周岌的使者求见。
李晔接了帖子,但是没接见对方,而是让人把他们带去驿馆。
过了两日,李晔已经决定动身去成德,在启程之前,他见了吴钩一面。
接过秦宗权的信浏览了一遍,李晔将书信放在书案上,开始打量站在堂中的吴钩。
秦宗权的来信言辞甚为恭敬,前面一大半都在吹捧李晔功高盖世,说他如何钦佩敬仰李晔等等,后面小一半则是说明了派遣使者的意图。
在这部分中,秦宗权先是把朱温好生唾骂了一顿,说他以下犯上,祸乱中原,罪不容诛,然后表示愿意和李晔马结盟,共同对付朱温,还中原太平。
吴钩自然已经认出来,面前的安王就是前两日站在城楼前的玄袍男子,面对李晔的打量,他只能尽量站直身子。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李晔并没有用修为威压来给他一个下马威。
饶是如此,吴钩也半点都不敢怠慢,他进府的时候就发现了,府邸内外有无数大修士,整个王府深邃如海。
即便没有这些修士,吴钩也得恭恭敬敬,因为他知道,忠武和他的命运,都掌握在眼前这个男人手里。
在见李晔之前,吴钩脑海中已经想象过无数遍,今日会面会是怎样的景象,针对李晔会有的各种态度、言辞,他也想好了应对之法。
然而再度出乎吴钩意料的是,李晔没有问许州的事,没有诘问秦宗权为什么敢夺取忠武,也没有斥责秦宗权蔑视朝廷权威,甚至对秦宗权恭敬和送上的礼物,都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李晔徐徐道:“吴长史学的是哪一派的学问?”
临行前,秦宗权已经把吴钩升为长史,算是增加他的出使的份量。
面对李晔这个问题,吴钩虽然意外,但还是很快回答:“卑职勉强算个读书人。”
李晔笑了笑:“儒家?”
吴钩认真道:“卑职窃以为,读书人当习百家之学,不必拘泥于哪一家。如此方能真正有所作为,不误事、不误民。”
李晔哦了一声,有了点兴致:“长史年纪轻轻,竟然已经精通百家之学?”
吴钩谦逊道:“不敢说精通,只是略知一二。”
李晔眼中多了一丝玩味之色:“既然如此,长史便说说,孤王会如何处置秦宗权?”
吴钩悚然一惊。
李晔用的是“处置”这两个字。
吴钩想起,原忠武节度使周岌,在黄巢之乱中,可是跟着李晔鞍前马后,立过不少功劳的。要说周岌跟安王没有交情,他绝对不信。但现在秦宗权却夺了忠武,还把周岌囚禁,李晔的心情当然不会好。
但吴钩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略微斟酌了一下语句,马上道:“朱温倒行逆施,竟然进犯平卢,此乃十恶不赦之罪。秦廉使自知对社稷无甚功勋,所以愿意跟殿下联合,共同对付恶贼,还大唐一片朗朗乾坤......”
李晔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联合?结盟?他秦宗权有什么资格,敢说跟孤王结盟?你现在就回去告诉秦宗权,他祸乱藩镇,蔑视朝廷权威,罪在不赦,要想戴罪立功,就乖乖听孤王军令,立即进兵汴州。否则,孤王反手就让他脑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