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如今这局势可是如了你的意?”
在一处阁楼之中,六国联盟中赵燕魏三国的主事之人冷眼看着坐在正中的项梁,语气之愤慨可谓鲜明之至。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对局势还有些云里雾里,可到了现在他们哪里还不知道,那些武力反抗不留余地的事情,都是面前这个姓项的楚国主事之人搞出来的破事?!
对于联盟中仅剩的三位能与其地位相当的主事者的问责,项梁面无表情的将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然后重新聚焦于面前案几之上的牛皮卷,若不是其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沉重与危险的气息,恐怕还会以为其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过客。
“如今已成定局,几位又何必如此,况且这坐在主位上的人也是在下,届时身赴万劫不复之地的人自然也是在下,几位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安静的坐在位子上缄口不言,与项某撇清关系才是。”良久之后,似乎是感觉屋内的气氛实在是过于压抑,项梁终究是抬起头来说出了上面一番话。
“你说的轻巧。”赵国主事之人司马尚轻哼一声,他如今岁数也是不小,算得上半只脚踏入棺材中的人,对于如今在咸阳六国人士中,因为带领抗秦而声望最高的项梁并没有多少忌惮,“如今你我几人已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嬴政早就想诛杀我等,只是苦于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害怕贸然行事会让天下六国之人血性再起乱了他的疆域,如今局面已成如此,那嬴政恶贼岂会轻饶我等?!”
听闻司马尚的言语,燕国主事乐叔也接口说道:“司马公说的是,你此番行事全然未与我等商量,我等此番前来质问,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项梁重新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我等想要问你,那韩国韩公何处去了?其韩国之人为何只剩下一些声望不显的小世家子?”
项梁看着羊皮卷的眼睛凝滞了片刻,然后答道:“他们……此时已经从咸阳之内离去。”
“果然如此!”项梁回答一出,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魏国主事周市直接哼了一声出来,“你那侄儿呢,怎么不见他?莫不是也出了咸阳?你这家伙自己没了后顾之忧却要让我等陪你送命?!”
也怪不得周市如此愤怒,面前的项梁送走了自己的侄儿,却把他们拉上了贼船一起覆灭,放在后世这就跟一起去做大保健,结果一人率先收工,出去反身就把同行的人举报了一样恶劣。
发现项梁始终不说话,司马尚阻止了周市的进一步言行,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
“项兄,你实话告诉我等,你如此行事……是否乃那人之谋划?”
那人是谁,在场之人实际上都清楚,他们前日晚上还均去拜访过,没想到原本定好的议事,到了第二日却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故。
项梁身体一僵,在三人的质问之下,原本就有些不得安宁的他此时内心已然极度矛盾,而看着项梁如此反应,提出此问的司马尚哪里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此人,如今可在此地?”
项梁摇摇头,“不在,但他还在城内……欲杀嬴政。”
得到答案的三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沉默不语,而项梁此时内心矛盾自然也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屋内竟是陷入了一种绝对的寂静,唯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喧闹,以及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的恐慌气氛。
如今,他们身处之地俨然已经成了被四面包围的死城,若不是项梁的几次动员以及麾下楚国之人的身先士卒,只怕早就被那些禁军卫攻了进来,毕竟这里可是咸阳城啊,他们就算再如何闹腾,也只不过是困兽犹斗,在禁军卫不愿意伤亡的情况下苟延残喘几分罢了。
“那人的谋划项兄此时可以告知我们了吧?”司马尚苦笑几分,黯然问道,既然已经成为了棋子,又因身在局中而无反抗棋手之力,便也只得认命。
而燕国主事,战国名将乐毅之孙乐叔则是走上了前去,看见羊皮卷上的图画皱了皱眉头,“项兄为何一直看着这咸阳城图?”
听到乐叔的问话,司马尚便也反应过来靠上了前去,低头一看,顿时变了颜色。
果然,下一刻项梁就说出了他们心中最坏的那个想法。
“我已经送出信去,只要见到那嬴政,得到他将咸阳城内六国之人悉数放离的承诺,便自缚双手双脚于其面前请罪。”
“什么?!”几人中最为年轻的魏国主事周市一声惊呼后竟是急的重重的跺了一下脚,看着项梁惊疑不定的低声喝道:“项兄,你怎如此天真?我等聚众行事与谋反何意,你竟然还妄想那嬴政会饶过我等?”
在周市急得跳脚之时,司马尚和乐叔却是缄口不言,良久之后拉住了躁动不安的周市,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惊疑看着项梁,而后者在两人注视之下也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周兄莫慌,这只是借口罢了。”
“借口?”周市一愣,然后陡然间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发白。
只见项梁将案几上的羊皮卷卷起,然后站起身来看着门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