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辉的心里很难受,即将失去在第二区安身立命的空间,叫他如何不悲哀。要是妈妈知道了,一定会更加伤心绝望。
走出部长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他尽力克制,保持超常冷静。
马晓波脸上带着笑,那是一种小人得志的笑。与他对面走过,赵辉也带着笑,那是一种自信会复仇的笑,是一种会让马晓波受到惩罚的笑。同时他必须用这种笑来抵消怒气,不然的话那已经开始发痒的尖牙会突然出现在同事们面前。
赵辉心底知道,在利豪集团上班这算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就是周五,各种离职手续一定要办的,否则很难拿到工资。到时候政府相关部门来查,公司可以拿出证据证明第四区公民是自愿离开,而非公司强迫。
突然有些不舍,毕竟在这里快一年时间了……
转眼间全都成为过去,赵辉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明天的生活。在办公室呆上最后一个晚上,透过幕墙去看那些灯红酒绿的夜市,其实他很向往能拥有这种生活。
曾几何时,父母生活在比这里更为优越的第一区,但命运之神却开了个极大的玩笑。
本来赵辉有机会通过努力回归中心区,却被马晓波自私编造的谎言给毁掉。公司趁势清除第四区的危险低等公民,简直做得天衣无缝。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
赵辉熬红的眼里,却依然散发着精光,让人不敢直视。
一切手续办完,公司全额支付了他的工资。
除了罗林,没有任何一人站起来为他送行。马晓波等人更是幸灾乐祸地肆意谈天说地,完全无视这个共事一年的同事即将离去。
办公室门口,赵辉缓缓转过身向大家鞠了个躬,带着神秘的微笑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大家都没能听清。
有几个女同事见到如此情景,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愧疚。不过很快又平息下来,谁让他是第四区的低等公民呢?
“他在说什么呀?”有人问道。
罗林挠了挠头,猜测道:“好像是‘我还会回来的’,好像是。”
马晓波哈哈大笑起来,“切!赶出去之后,就永远没机会再回来了。”
身后的笑声已听不见,随着叮咚声响,赵辉逃也似的钻进电梯。
今天没必要去地下三层,那儿已经没有区间列车,也不需要去三十二楼的接驳口。根据政府规定,自愿离开中心区的公民需到指定地点集合。警察会根据公民的去向,安排护送出境。
赵辉要回到第四区去,因为他是“自愿”辞职,所以名字从临时居住管理系统中被注销。
今天与以往变得不同,在第二和第四区之间的边检站,由前些日子的双向通道改为单向通道,只能出不能进。
荷枪实弹的卫队高度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出现问题的角落,不放过任何疑点。长长的站台上,几乎没有穿着便装的人。
高精度的仪器代替了往日来往穿梭的人流,它们静静地伫立在四周,正在以每秒上千次的速度扫描特定范围。一旦发现问题,便会以它们指定的方式尖叫起来,发出警报。
赵辉毫无表情地盯着窗外,这次告别第二区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原本承载着父母的梦想还有自己的未来,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将所有毁灭在一夜之间。
怪谁呢?应该责怪那个陈楠楠吗?
她更是无辜的,与自己一样只是想拥有更好的生活,只是不想被人看不起。暴风病毒进入他们体内是在何时?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答案。每个人的命运没有办法提前预知,特别是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更难以掌控。
长达一小时的排队之后再经过身份核实,赵辉终于通过边境。第二区的警卫不会再向前行一步,就算是在高压的舆论之下,他们也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而不再深入危险区域。所以,接下来的路就靠赵辉自己回去。
当然,他们有绝对可以说服公众的理由,那就是减少暴风病毒感染的机会,以免带回第二区,这是堂而皇之为了整个北宁市在考虑。
赵辉抱着他的纸盒,那里面装下从第二区能带走的全部物品。其实除了结算的薪水之外,这些东西拿不拿都无所谓。
只是空着手,总觉得有点儿别扭。
嗅觉敏锐而又大胆的出租车司机,从第四区中心将车开到边检站,他们大约是料定在最近几天将有大批低等公民会从第二区被清理出来。
“小哥,要车吗?”有人热情地询问。
赵辉摇摇头,“不了!谢谢!”
“便宜的很,到第四区中心才两百!”
“不了!谢谢!”赵辉心想,平时五十块钱就可以到市中心,现在倒好,两百还算是便宜的。
前一个出租车司机刚刚失望而去,下一个司机已经跑了过来,谁都想在这种特殊时机多捞几个钱。灾难面前,人性毕露。
赵辉不想这么快回到住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在回避去面对妈妈的失望。
一想起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