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措小声地在他身边说:“怎么办?要不要回去告诉他们。”
桑吉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犹豫的思维。他确实犹豫了。他将面临两个选择,艰难的选择。其一,他选择回去告诉还待在屋子里的那些人,告诉他们如果再不逃出来,自己将会面临无法预料的可怕后果,但是这么做,他必须和加措承担来回的风险、消耗时间带来的逃生几率减少、甚至还有可能会被个现行。其二,他选择和加措一起趁机溜走,不去管那些人,这样做,会给他之后的心灵带去无法忍受的压力。如果那些人真的死了,也许这个阴影会陪伴他一辈子。
是回去,还是不回去?
外国老头已经和其他人回到了庙宇内,只留下外面一阵还未消散开来的血腥气味还保留在空气中。地上残留着的血肉,开始一点点被土壤吸收。这一个个已经死亡之后的灵魂,在桑吉看来,仍旧活在眼前,活在那摊血肉当中。
想了一下,他决定还是余生不要再承受这种压力,决定回去通知那些人。不管他们是否愿意和他一起逃出来,总之这样做会给他的灵魂带去一点安慰。
加措也同意这种做法。
趁黑,他们重新踏上楼梯,轻声轻脚地回到之前那个房间。不过重新从平台上跳下去会给他们带来一定的危险,因为不得不发一点动静来。桑吉决定还是自己跳下去,加措在上面做支援,这样风险会小很多,也能够给自己逃离做一个保障。
于是他吸了口气,从平台上跳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他不敢怠慢,跑都木门边上,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人回应他,从缝隙里面看进去,黑沉沉的一片,无法分辨出来那群人是否还待在里面,还是说已经被那个高大的人给带了出去。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扎西。他走到门口,从缝隙里面惊讶地看见桑吉居然又回来了,问:“是不是被发现了?”
桑吉说不是,他节约时间,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下,问扎西他们是否愿意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扎西叹了口气,说:“这时候就算是我们愿意,也没有办法了啊。你看看门上的锁,你要怎么打开它?”
桑吉之前被亲眼所见的事情给搞晕了,又迫于内心对于他们的担心,一路跑回来,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此时被扎西提醒了一下,才拍了拍脑袋,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自己怎么这么蠢,没有钥匙要怎么打开这个挂在门上的锁呢?忙来忙去,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扎西在门内说:“朋友,你快逃吧,就不要管我们了。既然当初我们已经决定留在这里,说明命里就该忧如此的下场。你已经在外面了,就快点离开这里。对了,把我的消息告诉我家人……就不要说具体的事情了,给,这是我赚来的钱,拿给他们。朋友,保佑你。”
扎西和桑吉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好歹也是认识的朋友,此情此景实在是让桑吉内心如蚂蚁撕咬一般难受。但是人总要面对现实,扎西所说的确实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或者说是凭他能力无法解决的问题。扎西从木门的缝隙里递出一沓钱,然后用粗糙的左手紧紧地握住桑吉的手,用力抓了一下,就把手缩了回去。面对黑暗的门内世界,桑吉感觉眼睛一热,眼泪就从眼角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他抹掉泪水,然后用坚强的声音告诉扎西:“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意思带给你的家人。”
说完,他便离开了这里,趴在平台上的平措拉他上去,平措听到了全部的对话,此刻也是一脸忧愁。
桑吉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现在我们必须跑出去,带上他们的希望跑出去。”说完,他们两个便重新顺着逃出去的路往前奔跑。下了楼梯,面前是空旷的土地,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明晃晃的灯一直为这个地方抵挡着黑暗的侵袭。他们做好准备,开始撒腿就跑,路过那个被重新填埋起来的坑洞边上时,桑吉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一般……难以形容的奇怪只稍瞬即逝,他和平措终于跳进了那条相对来说隐蔽的沟壑之中。
周围的温度已经越来越低,大概只有零下五六度的样子了,桑吉先是感受到心中终于逃脱出来之后的喜悦,但随即而来的是低温带来的寒冷,以及面对遥远的回家路的担心。他们两个真的可以顺利地回家吗?
就在这时,那个被重新填起来的坑洞上的泥土突然开始抖动起来,泥土从下面源源不断地翻涌上来,就好像被埋进泥土里的那些小蛇已经从血肉模糊的状态下完全复活了过来,重新拥有了生命,成群结队地想要从泥土里钻出来。
听到动静之后,外国老头带着人急急忙忙地从庙宇里面赶了出来,桑吉和平措赶紧压低身体,生怕被看见。不过此刻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那团翻涌的泥土之上了,哪还有其他的眼睛发现沟壑之中藏着的两个人。桑吉稍微探出一点脑袋,看见外国老头正在指挥着其他人记录眼前这个奇怪的场景,他听见老头说:“快点!都给我快一点!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快!我要最快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