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薛欧遂心存此事。一日,薛欧陪皇帝在御花园玩耍,见并无吕太后爪牙,便支开宦臣、宫女,谓皇帝道:“陛下,昨日臣闻得一奇事,说与陛下听,以博一笑。”
皇帝道:“愿闻卿言。”
薛欧道:“臣闻匈奴去年献来几匹好马,太后使中原马与之配种,先产下一雌马。不料一月过后,此马即产一子,真乃世间罕事,故先来告知陛下。”
皇帝大笑道:“此马方足一月,怎能产子,卿戏言矣!”
薛欧故作疑色问道:“马一月不能产子乎?”
皇帝道:“朕自幼博览群书,古谚云:‘三岁黄牛四岁马’,马至四岁方能才子也。”
薛欧乃问道:“既马要四岁方才产子,人几岁可以生育?”
皇帝道:“人必十五岁后。”
薛欧道:“陛下今年青春几何?”
皇帝道:“朕今年九岁。”
薛欧道:“皇后今年几岁?”
皇帝道:“二十一岁也。”
薛欧惊道:“为何皇后十一岁生陛下?”皇帝大惊,半晌不言。
因与薛欧道:“如此而言,朕非皇后所生?”
薛欧点头道:“怨臣直言,陛下实非张皇后所生?”
皇帝惊问道:“朕生母今在何处?”
薛欧道:“已为吕太后所杀。”
皇帝大惊道:“卿何处所闻?”
薛欧道:“满朝公卿,无人不知,独独瞒着陛下。”
皇帝道:“太后因何杀我生母?”
薛欧道:“惠帝无子,取汝代之。为防消息泄漏,故杀陛下生母。”
皇帝悲哀,切齿道:“朕必杀太后以为吾生母复仇。”
薛欧道:“陛下尚年幼,且先忍奈,待壮年之后,方可为母复仇也。”
皇帝问道:“将军可愿助朕?”
薛欧拜道:“臣愿效犬马之劳。”
皇帝大喜道:“朕觉有力杀太后时,请将军为朕筹策。”
薛欧道:“自不由陛下提醒。只是眼下时机未至,请陛下慎勿为太后所觉。”皇帝记下,薛欧遂归,自与靳歙商议定计。
不料皇帝回至宫中,愤愤不平,竟私与左右侍从道:“太后安能杀吾生母而以张皇后伪作我母?今我年级未壮,壮则必杀太后!”此言一出,便为惠帝故幸臣闳孺听到。原来闳孺自全审食其,便得吕太后所幸,吩咐常在宫中监督惠帝所为,为吕太后通风报信。
惠帝崩后,遂侍此子。今闻此子有杀太后之心,大吃一惊,乃暗至永安宫,尽告与吕太后听了。吕太后大怒道:“孺子得贵,不知报恩,反以我为仇,留之必遣大患。”乃引吕产、吕禄数十人,直至未央宫中,来寻皇帝。
皇帝正在后宫独坐,欲思除吕后之计,忽见吕太后至,面带怒意。皇帝大惊,料消息走漏,唬得魂飞天外,混身战栗。
吕太后道:“若有人欲杀太后,当治何罪?”
皇帝惧不能言。吕太后乃问道:“何人唆使你来杀我?”
皇帝道:“乃广平侯薛欧也。”吕太后乃令吕更始引五百铁甲,连夜来捉薛欧。
薛欧自与皇帝说过此事,甚悔轻率,常夜不能寐,遂称病在家不出。当夜闻得府外人声嘈杂,家丁报吕太后使人来捕。薛欧道:“我某事不密,自取其祸也。”乃拨剑自刎而死。吕更始随后至,见薛欧已死,乃将薛家上下百余口,一并杀了。唯次子薛山住在老家,得免其祸,乃弃家投了民间藏匿不提。
吕更始杀完薛家,回报吕太后。吕太后不能心安,乃令将皇帝囚于永巷宫内,只言皇帝病甚,不使见左右。约经数月,吕太后定心除之,乃亲至未央宫玄武阙聚众官道:“凡有天下治为万民命者,盖之如天,容之如地,皇帝有欢心以安百姓,百姓欣然以事其上,欢欣互通而天下治。今皇帝病久不已,乃失惑惛乱,不能继嗣奉宗庙祭祀,不可属天下。今常山王刘义宽厚贤仁,可代之为帝。”
靳歙自知皇帝、薛欧之事,乃出班奏道:“皇帝虽幼,并无失德,何言轻废。”
吕太后怒道:“吾乃高皇之妻,汉室皇太后,天下事皆在我为!你敢不从,乃是造反也!”
靳歙道:“自古妇人不干政事,太后自命贤良,何故不遵妇德?”
吕太后面无血色,乃喝道:“高皇临终,曾言你素有反心,要我杀之,我念你亦是有功之臣,不忍相谋。不料今日果如其言。”乃令武士来缚。靳歙道:“将相岂可受辱,请太后赐臣自裁?”吕太后乃使人以鸩酒赐之,靳歙一口饮尽,登时七孔流血而死。
靳歙死后,吕太后尚觉不解恨,欲诛杀靳歙全家,幸群臣力保方免。乃废其侯爵,子孙皆免为民。再问废帝之事,群臣不敢为逆,皆顿首言道:“皇太后为天下齐民谋计,所以安宗庙社稷甚深,臣等顿首奉诏。”于是吕太后大喜,遂废皇帝,幽而杀之。
五月丙辰,立常山王刘义为帝,更名为刘弘。以轵侯刘朝为常山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