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孙通乃把剑放下,复答道:“太子为天下之根本。根本一动,则天下震动也,陛下奈何以天下为戏!”
高祖道:“吾听公之言就是。”叔孙通闻之,遂谢罪告退。
戚夫人闻高祖答应叔孙通,便入室跪而泣道:“陛下既已许诺易太子,为何中途又变?”
高祖道:“叔孙通海内人望颇高,今以死来谏,我奈他不过,只好佯应,且安其心。日后木已成舟,其能如何!”戚夫人暗喜。
叔孙通离了皇宫,便来见张良道:“我以死相谏,皇上已答应不易太子。”
张良笑道:“叔孙公诚实君子,比不得皇帝机变。此不过皇帝见公意志坚决,权且假意应之。日后皇帝归西,计较周详,仍以如意为帝,公复向何人据理力争焉?”
叔孙通道:“那我再去。”便欲要走。
张良阻道:“公若再去,皇上必以前言推搪,公能如何?还要皇上立下字据方罢乎?”
叔孙通焦急,跺足而道:“果若如此,岂不眼看太子无端为废?”
张良道:“我有一计,必可使皇上不更易祀之心。”乃附耳将其策相言。
叔孙通闻毕大喜道:“子房高策,太子无忧矣!”
越日,高祖疮病稍平,置酒宫中,召太子刘盈侍宴,欲发言责难,先损其名。太子刘盈应召入宫,以臣礼拜毕,身后四位老者随后上前拜谒。高祖不识,定睛观看,见四人皆八十有余,须眉皓白,衣冠甚伟。高祖心中惊异,便问道:“这四位长者何人也?”
四人道:“臣等乃庾宣明、崔少通、朱晖、周符道也。”高祖大惊道:“莫非是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人称商山四皓者否?”
四人道:“正是老朽等。”
高祖道:“我求公等已阅数年,公等避我不至,今为何到此,从吾儿游乎?”
四皓皆道:“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受辱,故恐而亡匿。今闻太子仁孝,恭敬爱士,天下莫不延颈愿为太子死者,故臣等能来也。”高祖闻言,惊得半晌不言。
近侍见高祖呆坐,急以目示,高祖恍然,乃令众人入席。
高祖奉酒道:“四皓贤名,冠于四海,太子能得四皓之辅,乃社稷之幸也!”
绮里季道:“臣等孤陋寡闻,虚有其名也。闻太子贤德仁厚,又不以臣能老迈,常以礼遇,故远而来,以先圣之理导之。太子聪明通惠,周礼好善,实乃德才兼备,世之人杰也!”
高祖道:“既是如此,烦四皓始终如一,调护太子,勿致失德。”四皓听命,依次奉觞上寿。席毕,四皓谢宴,随太子而出。
高祖目送四皓已去,召戚夫人指视道:“我欲易太子,奈何彼四人为之辅,羽翼已成,难以动触矣。吕氏真乃主矣。”
戚姬闻言,泪如雨下,伏地泣道:“皇后凶悍少义,素嫉贱妾,陛下万年之后,必来相害,妾不知身归何处也!”
高祖道:“汝且安心,我当设计周全。”戚夫人痛哭流涕,只是不起。
高祖道:“我今烦闷,请为我楚舞,吾为你楚歌。”戚姬无奈,就席前飘扬翠袖,轻盈回舞。
高祖遂作歌道:“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以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又可奈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歌罢复歌,音调凄怆。
戚夫人愈觉伤悲,不能成舞,乃掩面痛哭,泣下如雨。高祖无心再饮,遂令罢酒,起身而去,此后更不再言太子之事。此次四皓所以随太子同宴,皆张良之计谋也。
高祖回至寝宫,招吕后至,叮嘱道:“今朕箭创甚重,不久于人世。朕与你夫妻二十年,知你禀性,我死之后,你必不容戚夫人。彼与你共事于朕,皆为朕所爱者。你年长,凡事勿要计较,宜以宽待之,不失贤良本色。今朕要你发誓,朕死之后,必不谋害戚夫人。”
吕氏心中虽恨,亦不敢不从,乃指天发誓道:“妾日后若有不利戚夫人之举,疽发背而死。
高祖闻吕后之言,心中稍安,乃令吕后先退去。
须臾,籍孺入告高祖道:“樊哙为皇后妹夫,与吕后结为死党,近闻其暗地设谋,将俟陛下宴驾之后,引兵报怨,尽诛戚夫人、赵王如意等人,陛下不可不防!”原来籍孺至今尚记当日樊哙排闼入宫,将其比作赵高之事。及戚夫人易太子不成,籍孺惧吕后掌权后,恼其得幸高祖,必来相害,遂想了这条计策,欲以此以削吕后之党。
高祖闻之,嗔目怒道:“汝何处所闻?”
籍孺道:“此事已传遍宫内宫外,好歹只瞒着陛下一人。”
高祖虽怒,心里清楚,料此事非陈平不能与谋,遂当即从荥阳招回陈平,俱言此事,陈平道:“樊哙忠直之人,当无此举。”
高祖怒道:“樊哙自仗其勇,屡有轻朕之举,今见我病,巴不得我早死。”
陈平见高祖病重,不敢强谏,乃献计道:“樊哙方征卢绾,出兵在外。陛下可使一将假作援兵,出其不意,驰入其寨,夺其兵权,擒来对质便可。”高祖从其计,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