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泣道:“自入宫为妇,陛下常弃妾远出,悬命于矢石之中,使妾独守空幄,孤泪沾襟。若一日有变,关中已属他人,妾安得事陛下如初乎?”
高祖道:“人谏我使太子为将,我不能安心也。”戚夫人道:“陛下独念太子,而不念贱妾乎?”高祖怜之,遂欲使太子率兵击淮南。
吕后耳目众多,早有人将此事报来。吕后急与建成侯吕释之商议计策。
吕后道:“皇上使太子东征,必无善意。想那英布出身盗贼,英勇过人,转战南北,战无不胜,连项羽亦惧他三分。而太子年少体弱,未经战事,如何能抵敌敌英布虎狼之师?此乃借刀杀人之计也,必戚氏计较,欲使太子蒙难,而以刘如意登皇帝之位也。”
吕释之然其言,摇道叹道:“戚氏得幸,常欲谋太子,此事你我皆知也。然太子出关,未必有弊,皇后不知申生居内而亡,重耳、吾夷使外为安之事乎。”
吕后道:“太子在内,尚有我能左右蔽护。若到了关外,身处险地,无以为助,如何能存?今事已急矣,何不请商山四皓共商计策。”
吕释之虽有异议,不好相驳,只得急至太子府,将事具告于绮里季、东园公、甪里先生、夏黄公四人。
四人闻言,相谓道:“吾四人所以来此者,为存太子也。若使太子率兵出关,其势必危矣。”
吕释之道:“太子外使,得诸将为卫,如重耳之故,岂不安哉?”绮里季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昔晋献公昏庸无道,执意孤行,幸宠郦姬,疏远三子,而群臣又不能谏,故宜避之。而今皇上明哲通理,群臣梗直能谏,加之皇后性格刚毅,处乱不惊,虽戚氏屡欲废太子,皆不能成,今使太子将兵外迁,有功则声威震主,于太子甚是不利;若无功而还,则声名扫地,从此受祸矣。”
吕释之道:“使太子为将,得诸将扶佐,声威必增,何患戚氏淫威?”
绮里季道:“太子所与之共出关中之人,皆曾与皇上一同平定天下之枭将也,今使太子独率,此无异使羊将群狼,皆不肯为之尽力,其无功必矣。臣闻‘母爱者子抱’,今戚夫人日夜待御,故赵王如意常抱居前,皇上常言:‘终不使不肖之子居爱子之上’。皇上既有此意,时机一至,以其代太子位必矣。”
吕释之闻之震惊,急问道:“众公可有解救之计?”
绮里季道:“君何不急请吕后趁闲至皇上面前泣言:‘黥布,天下猛将也,极善用兵,今诸将皆陛下故旧老臣,太子年少,乃令指挥叔伯功臣,无异使羊将狼,莫肯为用者,且使布闻之,则鼓行而西来耳。今皇上虽病,纵然强载辎车,卧而护之,诸将亦不敢不尽力。皇上虽苦,为妻子尚需自强也。’”
于是吕释之立刻夜见吕后,劝吕后即面君泣涕而言,如四人之意。
吕氏从其计,遂连夜见高祖告道:“太子年方十六,常居关中,无服众之望,使之居关中据守,赖丞相并力,堪堪可勉为任之;如使出关为将,如大厦无梁,能立几日。朝中将佐,随陛下攻城略地,皆有汗马功劳,焉能听太子幼嫩之言。况黥布乃天下猛将,极善用兵,使太子与之为敌,一旦有失,非但太子性命难保,至时关中失却锐气,陛下恐有覆国之危!望三思而行。”
高祖听罢,深知其理,乃恨恨而道:“吾亦知竖子固不足遣,必乃公自行耳。”吕后见计已成,心中欢喜。
次日,高祖早起出宫,见籍孺立于门傍,想起心事,便长叹一声道:“朕方得天下,诸候相继生乱,使朕心常不宁。”
籍孺道:“以臣之见,莫非相位不吉所致否?”
高祖大惊道:“汝是言丞相待我不忠乎?”
籍孺急伏地道:“非也。臣之意不过是因秦之相位称作丞相,其立不过二世,所以不吉也。”
高祖点头道:“以公之见如何?”
籍孺道:“国家之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安帮定国之臣也。故臣以为,当称之相国为吉。丞相之号,因秦之故,不祥也,当废之。”高祖深然其理。
主意既定,高祖乃设早朝。待群臣至,高祖降诏道:“秦立丞相,国立不足二世,其称不吉也!故朕废丞相之位,易以相国位代之,仍托予萧公担任。今英布谋反,朕将东行征之,复留萧公佐太子镇守关中,其余陆贾、高起等文官皆留朝理事。望萧公尽心尽力,保我汉朝后方安定繁荣。”
萧何出班拜道:“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高祖额首,复唤樊哙道:“朕授你代国相国之印,速回至国助代王守卫疆土。”樊哙出班道:“臣所以回都,只因英布逆反,心中不平,故来不远千里,归来讨令。若能得为先军,随陛下驰骋百万军中,便是一死,亦如臣之所愿。此相国之印,愿陛下能赐予他人。”
高祖笑道:“吾弟忠心,朕内心自明。然代处边境,须防匈奴与陈豨趁乱来图中原。代王年少,实难独当此任,非吾弟相助,不能使朕安心兵伐淮南。此任重大,较之东征英布,却是更难胜任也,还望吾弟勿要推辞。”
樊哙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