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入宫强奏时,薛公地位卑微,不能面君,遂在宫外等候。及闻高祖有宣,方敢入宫中来见。方入殿门,只见高祖端坐殿上,精神抖擞;群臣分班站于阶下,颇具威严。
薛公暗暗赞道:“果是世之真主,明理通达,知过遂改,非与项王一流人物也。”遂与高祖拜寿。
高祖令免礼,问薛公道:“滕公言公善有筹策,故请公来以议淮南之事。公故为楚令尹,当知英布为人。今英布谋反淮南,欲与朕一争天下,公以为如何?”
薛公拜道:“英布之反不足为怪,因其恐复遭韩、彭之厄也。使其出于上计,山东非汉之有也;使其出中计,胜负之数未可知也;使其出下计,陛下可安枕而卧矣。”
高祖问道:“何为上计?”
薛公道:“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即为上计,如此则山东非汉所有也。”
高祖然之,问道:“何为中计?”
薛公道:“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粮,塞成皋之口,即为中计,如此则胜负之数未可知也。”
高祖亦然之,复问道:“何为下计?”
薛公道:“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陛下安枕而卧,汉无事矣。”
高祖道:“公以为英布将所出何计?”
薛公道:“出下计。”
高祖诧异,问道:“何故废其上、中计而出下计?”
薛公笑道:“英布乃骊山囚徒也,自致而为万乘之主,不皆只顾自身也,不能怀百姓万世之虑,故臣断言英布必出下策。”
高祖道:“以公之意,是言英布可伐乎?”薛公道:“陛下运筹演谋,威仁并施,几经危难,终得天下,乃超世之杰也。量骊山一徒,匹夫之勇,以何足虑。以臣之料,不出三月,必擒英布也。”
高祖大喜道:“闻公之言,朕已无所顾虑。公实乃当世奇才也。”遂封薛公为三千户候,厚赏之。后周昙有诗赞道:“黥布称兵孰敢当,薛公三计为斟量。上中良策知非用,南取长沙是死乡。”
薛公谢毕,高祖问群臣道:“英布既反,当别立淮南王以代之。众卿观诸王、公卿中,谁贤而可立之?”群臣皆知高祖大立诸子、从昆弟兄,皆不敢居功称贤。
于是众人商议已毕,推萧何出班奏道:“陛下少子刘长,贤能有德,请立为淮南王。”
群臣皆附之。
高祖既已如愿,大喜,即时降诏立刘长为淮南王。刘长乃赵姬所生,从吕后为母,年方四岁,竟亦称贤德,昂然为一国之君也。一行已毕,君臣各自准备,欲发兵征讨英布,此处按下不表。
群臣强谏,早已惊动戚夫人。戚夫人不知何事,心中好奇,便出阁来看,却见籍孺一人悻悻而来,戚夫人叫住问道:“寝宫何事惊扰?”
籍孺道:“淮南王叛乱,皇上有病,不能理朝,群臣欲劫之东征。”
戚夫人闻之,暗生一计,遂与籍孺道:“公公乃明理之人,平日里吾待你不薄,今有一事欲与你商议计划,不知公公可愿助我?”
籍孺闻言,慌忙伏地拜道:“娘娘有事,籍管吩咐就是,下臣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戚夫人附耳道:“今淮南兵变,皇上病体未愈,不能亲征。若使诸将代之出行,皇上又不能安心。不如使太子为将,率兵以战英布,既能服众将,又可不使皇上操心,关中复有何忧?况子代父征,古之常事也。吾欲亲与陛下说,但恐外人说我妇人参政,于理不明也。故烦请公公代为举谏。”
籍孺素知吕、戚恩怨,听到此言,知其意不过是想借英布之手除掉太子,好让他刘如意日后登基。籍孺素来奸滑,极善察言观色,故能得宠。
今见戚夫人出此计策,自思高祖幸宠戚夫人,早晚必为太后,不如极早相攀,附为极幸,于是俯首称道:“娘娘不必担忧,此事自在下臣身上。”戚夫人暗喜。
待高祖议完事物,回至宫中,籍孺即入问安道:“陛下议事如何?”
高祖道:“英布勇悍难敌,若使诸将出兵伐之,只恐不可胜任,故朕欲御驾亲征,方能安心。”
籍孺伏地泣道:“陛下贵体有恙,如何能复当鞍马之劳。若有闪失,岂不是将大汉基业,空付他人矣。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高祖叹道:“此亦不得已而为之。若遣诸将引兵,兵败之时,事成画饼,悔之晚矣。”
籍孺拜道:“掌兵要职,岂能授予外人。太子正当壮年,素为群臣拥戴,又与陛下一体:太子即陛下,陛下即太子也。今英布谋反,正可以之锤炼太子,何不使其率兵东征,便如陛下亲临阵前一般。”
高祖道:“太子仁弱,未经战事,不能独当此任。”
籍孺道:“陛下有陈平、陈涓之谋,樊、郦、滕、灌之勇,英布何足惧哉!况陛下万岁之后,太子终将成为一国之主。不经磨练,何当大事?”高祖闻毕,已有七、八分赞同。
及入宫就寝,与戚夫人言欲将东征,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