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定匈奴之计,刘敬奏道:“天下初定,士卒罢于兵革,未可以武力服胡夷。冒顿杀父代立,妻群母,以力为威,亦不可以仁义说也。独可以计议使其子孙为臣耳,然陛下恐不能为此计。”
高祖道:“诚可,何不能为!公何有此虑?”
刘敬道:“陛下诚能以嫡长公主为单于之妻,奉之厚礼。彼知陛下之女,必慕之以为阏氏,生子必为太子,代单于。匈奴所以连年犯境,不过因其贪汉之财物也。陛下可每年以汉之所余,彼之所鲜之物问馈,使辩士以礼节说之,权且相安。冒顿在,固为子婿;若死,外孙为单于,岂有外孙与大父为悖之理?故此计可不战使匈奴渐为臣国。”
高祖闻其计,心虽不愿,却苦于别无良策,只得道:“公言甚是,待朕回关中,言于皇后,再取女妻之。”
正言间,代王刘喜与相国陈豨弃国而归,禀汉王道:“匈奴以韩王信为将,助兵五万攻代,赵利、王黄起兵呼应。代国国小兵微,臣力不能拒,只得弃国而回,代地尽属韩王信也。”
高祖怒斥刘喜道:“竖子终不可成事!”欲降其罪,又念在手足之情,不忍处之,遂降为合阳候,令散居洛阳,更立少子刘如意为代王。
刘如意为戚夫人所出,年仅五岁,加之国土已失,未即就位。
刘敬见匈奴贼势日盛,遂谓高祖道:“臣言之事,当即行之。若缓,亡失更多。”
高祖道:“自古受聘成婚之期,天子为一年也,公先往匈奴结和亲之约,时至方可送女入胡。古之定例,不可废也。”
刘敬得诏,遂就道往匈奴结亲。冒顿得汉王之信,大喜,遂罢兵而回,至此边境稍安,汉王自回长安。
自刘敬出使匈奴后,北方稍安。高祖回至长安,闻未央宫将峻工,遂往察看。
萧何接着,一并入内巡视。高祖前后走了一遭,望见立有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大仓者数百楼院,颇为壮观,甚是奢华。
高祖看罢,勃然大怒,骂萧何道:“天下匈匈,劳苦数岁,成败尚未可知。汝既为一国之相,岂能不知?为何营治宫室如此无度也!”
萧何拜道:“正因天下未定之故,所以制宫室以示汉室之强。今天子以四海为家,非令壮丽无以威重于世。且后世居此宫中,不必再有增补改建,可以一劳久逸矣。”高祖方喜,重赐萧何。
住了数月,终是城中土木之工未毕,居不安稳,高祖遂于汉七年夏四月复往洛阳住下。半年无事,高祖乃置宗正官以序九族。时吕后年老色衰,高祖日宠戚夫人,因刘如意为戚夫人所生,便有废太子刘盈而立刘如意之心,所以常言太子仁弱,不与自己同类;而如意聪明相类,心实爱之。
戚夫人因得幸于高祖,常跟随之出于关东。今见皇帝迟疑不定,唯恐夜长梦多,终不能使其子得立。遂日夜啼泣,欲使高祖早立其子。
这日,吕后出关来探望高祖,与高祖相言甚欢,戚夫人见之,心生醋意。当夜便寻着高祖,死缠滥搅,定要高祖明日便废了刘盈,立他刘如意。
久之,高祖拗其不过,次日便设朝与众臣商议,欲立刘如意为太子。众臣闻之,多言不妥。然高祖既有此心,虽众臣固谏,亦不能动摇其心。
众臣无计,大都不复出言,独御史大夫周昌据理力争,并不相让。
高祖怒道:“朕为天子,愿立则立,愿不立则不立,卿等敢不奉命!”
周昌素来口吃,又气得厉害,心里虽然有道理,口中却不能言出,遂大喊道:“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臣期期不能奉诏!”言音未毕,殿中早已笑倒一朝文官武将。
高祖听了,亦是忍俊不住,于是其怒稍平。
郦商遂出班谏道:“昔日陛下常与张良谈论天下之事,今既难解,何不请子房问之?”
一言点醒高祖,遂道:“今日且罢,待朕回关中时,与留候商议再定。”于是众臣皆退。
时吕后侧耳于东厢房听到,乃出见周昌,跪为谢道:“非君之力,太子几废。”
周昌道:“臣虽尽力,恐与事无补。能定此事者,非留候不可。”两下道别,吕后遂回关中,与二兄长商议此事。
吕后为人刚毅,佐高祖定天下,颇有男儿之风。其长兄吕泽为周吕候,次兄吕释之为建成候,皆从征天下,立有军功,在关中颇有势力。
吕后从洛阳回来,与二兄议道:“吾留候善画计,皇上信而用之。若使之辅太子,大事可定。只是其自从入关中,习轻身羽化之道,闭门不出,人不得见之。”
吕释之道:“此有何难,臣即入府访之,其若不从,臣强行缚之来献。”
吕后阻道:“不可!张良威望颇重,皇上尚敬他三分,若强劫之,非但不能成事,还恐皇上闻后降罪。”
吕泽道:“吾有一计,可使皇后见张良,自与其相言。”
吕后问道:“如何?”
吕泽道:“今皇上方北忧匈奴相扰,可使人假口皇上旨意,以此事往张良府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