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王道:“既非通敌,如何为刘汉说话?当初我发兵西击,便是汝力排众难,极力促成。为何一遇险阻,心却向着刘季?”
桓楚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初时西楚强盛,傲视天下,而汉势方起,却污言谤楚,劫兵东侵,罪不可与楚并立于宇内,故臣言非伐关中而不能警告于世。然今刘季已经得利,连强齐、大梁、淮南三处诸候,其势浩然,而海内之地,已据有三分之二,四面来侵,形同围剿,若再言勇,乃不智之举也。今彼畏我军强悍,不敢与我短兵相接,所以遣使言和,实为与大王解围也。大王若能借势允诺,收劳蔽之师,理久疏之政,休兵蓄势,以待天时,亦无不可也。”
项王闻之,甚觉有理,沉思良久道:“虽是如此,亦不可失我西楚之威也。”乃令文臣武将抖擞精神,两厢站立,选五十名刀斧手赤膊列立于帐下,自按剑端坐正中,再传汉使来见。
候公由外从容而入,见楚营群英荟萃,气势逼人,忽然大笑不止。
项王惊诧,厉声喝道:“汉王坐困广武山,遣你来此求和,进了楚营,不知跪拜,何敢大笑不止,是欲寻死乎?”
候公道:“人言项王暗呜叱诧,万人皆惊,果是虚言也。”
项王道:“何出此言?”
候公道:“大王为万人之君,海内之主,威武震于寰宇,号令镇于四方,今见一老弱之士,貌不及中人,力不可缚鸡,而列立甲士,持剑而坐,示弱于老者,若传至四方,岂不为世人所笑焉。”
项王羞愧,掷剑于地,喝退刀斧手,谓候公道:“今两军对垒,汝汉王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遣汝至此,意欲何为?”
候公抚掌道:“臣奉汉王之命使楚,既不为战,也不为降。若战,天下疲惫,征战不息;若降,胜负未分,安能俯首?今既争三年,尚且胜负未分,故汉王为天下百姓着想,请易战为和,画定边界,永不相犯,以图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项王道:“非是寡人要战,实是刘季不安本份,欲入主天下,先兴兵乘虚犯我楚都,寡人方应楚地民愿,寻刘季兴师问罪而来。”
候公道:“事至如今,汉王亦有悔意,所以使臣来议和。若大王肯就此罢兵,还太公、吕夫人归汉,汉请由大王画定疆界。”
项王复问道:“刘季果是如此说?”
候公道:“决不敢虚言!”项王此时已生倦意,乃顺势答道:“既如此,寡人亦不作难,汝先至驿帐休息。明日我与文武商定,画好国界,着汝回报汝主。若两相情愿,我自会送刘父与吕夫人过来,各自退兵。”
候公大喜道:“请大王自行筹划,臣且告退。”遂随项王从者,先往驿帐等候。
候公去后,季布谏道:“刘季诡诈多变,若还他老父、妻子,日后有变,以何为质?大王切不可轻信其言。”
项王闻之,沉吟不决。恒楚道:“刘季非仁人也,便是欲烹其父,尚言要与他分羹,质之何用?今楚兵虽众数十万,皆已苦战三年,疲困难当,且粮食不济,军心渐变,坐等无益也。而刘季几经补缺,以逸代劳,加之韩、彭、英诸人俱已成势,使之羽翼渐丰。今关中日益增兵,刘季粮草充足,旷日持久,楚军终败。不如且如其意,先安彼心,若得转危为安,日后方能留有实力,再作别图。”
项王遂道:“众公不必再言,我意已决。”
遂与项缠、项襄入内帐商议国界。计划已毕,两下议决,中分天下,遂以鸿沟为界,割鸿沟而西为汉,以东为楚,归汉王父母妻子,以视如约。商议已毕,次日遣使,与候公一同回报汉王。后胡曾有诗道:“虎倦龙疲百刃收,两分天下指鸿沟。项王不觉英雄挫,欲向彭城醉玉楼。”
汉王闻报,大喜过望,遂以重金谢候公。次日,汉王沐浴更衣后,引着众文武,各着常服,依约出营,将人马列于山前阔地。不多时,项王引众到,亦无甲兵。二位王者由武将簇涌出阵,对面讲礼。二人各怀心事,皆不意多言,只是分立文书为证。
交割已毕,项王指天道:“今西楚霸王与汉王中分疆界,立字为证,日后各守地域,不相争夺。若有违背,天下共戮。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汉王指心道:“吾若背忘,三世不宁,终为亲族近臣所害!”立誓已毕,二王自知志向相背,多言无味,项王遂令左右引太公、吕氏及从吏审食其交付汉王收领。两军将士得解干戈,皆呼“万岁”,各自欢喜撤军。
汉王回营,骨肉相见,悲喜交加,自是各诉别后之情。
吕后道:“妾与大王分隔三年,每日想念,思断愁肠。不想今得相见,却如在梦中一般。”
汉王复问冷暖之事,吕氏道:“在楚之日,项王****供给衣食,并无所缺,平日每使女仆为侍,更常着虞姬相半,更无一丝轻薄之举。”
汉王闻之,赞道:“项羽乃真丈夫也!”遂引大军出广武山,入成皋住下,复置酒高会以贺。汉王以候公功高,以平国君、四千户候封之,与众文武道:“此天下辩士,所居倾国,故号为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