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闻信出门跪听卢绾宣读密旨。汉王旨意道:
拜奋威侯,汉大将军韩信为东征大元帅,起大军十万,战将百员,择日兵伐三秦。三军之事,皆归元帅一人节制。赐韩信宝剑一口,名马一匹。授曹参军正、郦食其行军参谋之职,在旁辅助。成事之日,举国相庆。
韩信拜过,与卢绾道:“此次用兵,只在一个‘隐’字。请转告大王,勿须相送。一月之后,静听佳音。”卢绾答应,自回宫奏报汉王去了。韩信随即征调各路军马,明日正午前,齐集到南郑城西远郊某地,却命众将官都来帅府听令。当夜,即从后堂唤出四个人来。哪四人?头一个,沛县人严不识;第二个,东海人陈贺;第三个,六安人孔藂,第四个,扶风人赵衍。这四个人,除去赵衍投靠得晚,其他三个,都是随汉王入关的。论武艺,虽不十分高强,却皆有一绝,辨向识道本领,各都了得。韩信来汉中四个来月,谁的本事如何?脾性哪样?皆一一记挂在心。如要用人,因才而定,必当使唤在刀刃上。今个事儿早已安排,故都在后堂候着。当时听唤,都过来参见。韩信拿出一张临摹好的地图来,道:“按此图,便可直达陈仓。只等大军降临,从内发作。”四个人依着密令,去军中选了一百精卒,怀里揣了短刃,连夜出发。
次日,各路军马陆续赶到,齐集指定地点。众将官先后到来,未见召唤,不敢轻进,都在帅府外面等候。未有多时,鼓声响起,就在帅堂之上,升了大帐。韩信全身戎装,在帅椅上坐好,身后站着曹参和郦食其两个。帅案上,摆放着印剑;方桶内,插满令牌。众将见了,一齐参拜,声响如雷。韩信环顾四周,只见近百员战将,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精神振奋,按官阶大小,在下面依次站立。韩信说了声:“数月等待,只在今日。”抽出第一支令来,道:“此次出兵,不比往常,须当翻越崇山峻岭,涉过明涧暗沟,于途甚为艰难。遍观诸将之中,有一人最可信任。”口里说,却把眼睛只顾盯着樊哙望。樊哙笑道:“元帅直说也就罢了,却要弄许多唬人的话。”韩信道:“此乃苦差事,定得将军出马,方称我心。”樊哙道:“但能通过,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老樊也敢去。”韩信喜道:“你领五千步军,在前开道。我这里让周勃、戚鳃、单宁、丙倩、卞欣几个帮你。只须按了地图走,准保有路。”接下发了三支令:第二路,灌婴、傅宽;第三路,靳歙、柴武;第四路,靳强、董渫;各带三千人马,依次在后策应。自率中军,引曹参、郦食其、陈涓、郑忠、朱轸、周灶、召欧、蔡兼、丁礼、丁义、陈仓、郭亭、庄不识、戴野、毛泽、魏选、耏昭、戎赐、秦同、陈胥、华寄、周定诸将,马步军七万,随后跟进。却教吕泽领吕释之、张苍、虫达、杜得臣、郭蒙、元顷、孙赤、陈濞八将,护住粮草,随在最后。众将依了号令,分头而去。
自打汉王领了人马,远赴汉中,各路诸侯也相继出发,赶去就国。霸王闻汉王去时,竟将所经栈道烧绝,大惑不解,问项伯道:“此为何意?”项伯道:“汉王心存畏惧,恐再惹大王猜忌,故将栈道烧毁,以示无东顾之心。”霸王笑道:“他今自毁回路,倒省却寡人许多顾虑。”钟离昧谏道:“刘季无故烧绝栈道,其中必有诡计。”项伯道:“汉王若真有反心,何必要将回路烧毁?须是他也怕别人算计,才出此下策。”霸王道:“他若没张良帮村,如何兴风作浪?今关中有章邯三个来镇守,自是固若金汤。”心既放宽,便催促各军尽快处置完诸事,只等彭城消息。过了些天,却先传个噩耗来,说蒲将军忽染恶疾,不治身亡。众将听得,无不震惊,想他平素为人,没一个不垂泪。霸王十分心痛,念他投靠至今,大大小小,功劳无数,却未能封王列侯。如今人已逝去,实感亏欠于他,禁不住哭出声来。项伯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可寻其子嗣赐与爵位,以慰亡灵。”霸王点头,问钟离昧。钟离昧道:“蒲将军唯有亲军千人,不闻有家眷。”霸王听了,唏嘘不已,便追封蒲将军为恩德侯,厚葬在骊山东麓;属下千人,皆都官升三级。
这事方才平静,未有几日,却又生出另一件事来。甚事?不是别的,便是走了那个执戟郎韩信。霸王闻听,怒道:“必是心怀怨恨,私逃离去。”钟离昧道:“若去投了刘季,将成大患。”霸王道:“各路关隘都有军兵把守,谅他插翅也难飞。”唤丁固差遣快马,遍行文书,画影图形,张贴到各关卡,要追捉韩信。一连五六天过去,却是不见踪迹。霸王寻思道:“仅凭这么个韩信,也值不得如此大作。”便不再提及此事。又过了十来天,亚父范增使人传信来,告诉霸王,彭城业已修缮一新。霸王大喜,于是择了吉日,准备东归。临行之时,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都来相送。霸王嘱咐道:“关中之事,干系重大。万不可疏忽大意,教人钻了空子。”章邯三人连声答应,一直送到戏水边,眼望着楚国大军,满载财物,浩浩荡荡,朝东而去。
章邯、司马欣、董翳三人,送霸王东去,便引军各归封国。单说章邯,被封做雍王,辖管咸阳以西疆域,坐拥内史、上、北地、陇西四郡,三十八县,论兵力最多,将也最强,算得上三秦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