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时有一人,生性敦厚,做事稳重,可就一样,嘴皮子不太利索;他平素却与樊哙最合得来,一见要斩,急忙出班来谏道:“大王,樊哙杀不得。”众人看时,正是樊哙的好搭档周勃。
汉王问道:“如何杀不得?”
周勃跪拜在地,道:“当时在场之人,独非樊哙一个不服;若说有罪,臣等亦难逃其咎。今单杀樊哙,似乎有些不公。”
汉王怒道:“樊哙乃寡人重臣,且沾亲带故,理当替寡人着想才是。可他竟然凭一时之性,肆意妄为。自以为有道理,凭了性子在那里大呼小叫,全无所谓。却不想想,就这一闹腾,军心何存?国体何在?若是不杀,三军将如何管束?”
周勃一时对不上话来,憋得急了,叩头告道:“樊哙率性刚直,故能犯此错。今按律当斩,臣自知无力救他,却又于心不忍,只能挺身出来,求大王准与他结伴同行。”
汉王道:“法不责无罪。此事独有他一人承担,与你无干。”
周勃哭道:“若不是我等心胸偏狭,齐在背后乱言,樊哙岂会性发冲动,做下这弥天大罪来?事已至此,悔亦晚矣。”说到伤心处,哽咽起来。曹参、灌婴、柴武、靳歙、傅宽几个见了,也齐都跪拜在地,央求宽免。汉王低头不语。
只见班中闪出夏侯婴来,向前奏道:“大王设坛拜将,实为国家。今樊哙触犯禁令,按理当斩首。然王师未出,先斩一猛将,恐于军不利。况且,樊哙在鸿门宴上,曾舍命救主,立有大功。今不过是一时犯浑,才做下这等莽撞的事来。就此斩杀,可惜了也。”
汉王道:“哪该如何是好?”
夏侯婴道:“念其初犯,先赦他死罪。教他上朝堂来,当众向韩将军赔罪,以求宽免。”汉王点头,即叫武士把樊哙押上殿来。
樊哙在殿外,听到汉王要将他斩首,大惊,早吓出一身冷汗来,自忖道:“只怪一时冲动,竟就忘了军令,以致犯下死罪。到如今,懊悔也无用。”正胡想,过来几个武士,拥着樊哙,径往大殿上走。等回过神来,已到朝堂之上。只见周勃与曹参几个,全都跪拜在地。
汉王铁青着脸,喝道:“樊哙,你可知罪?”樊哙低着个头,回话道:“一时性急,把事给做错了。”
汉王道:“今杀你,怨还是不怨?”
樊哙道:“大错已铸成,还有何话可说?只是可惜了。”
汉王道:“可惜甚么?”
樊哙道:“今才知韩将军乃当世奇才,若能随了他,前去征战杀敌,必是件绝妙之事。如今好头颅要被割去,岂不可惜?”
汉王道:“如此说来,你已真心服来?”
樊哙道:“如今,大王尚且敬他十分,老樊再要不服,岂不傻呆?”
汉王笑道:“你这厮,为何今下才醒悟过来?”睃了一眼韩信,对着樊哙道:“本该将你斩首示众。挡不住这班兄弟齐来苦谏,姑且饶了你。只一件,韩将军面前,你自去讨饶。”
樊哙听了,忙侧过身来,朝着韩信,双膝跪倒,口中道:“末将有眼不识泰山,有口烂放厥词,真是愚鲁之极。将军大量,肚内行得舟船,今好歹饶樊哙不死;到时逢山开道,遇水架桥,也好多个帮手。”
韩信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知樊哙已服,不禁欢喜;起身离座,上前替樊哙解了绑绳,扶将起来,道:“为人臣者,该守己本分;为军将者,当听从号令。虽有大功,亦不可自恃。将军身份特殊,更该为人表率,勤勉谦逊。将来若能建立奇勋,垂名青史,亦是一桩美事!”樊哙跪地再拜,连声称谢。又来汉王面前叩谢。
汉王数落了几句,道:“你这厮,见识不如张良,知人不如萧何,为何却不知收敛,兀自狂妄?今若没有众人来替你说好话,你命将何在?”
樊哙道:“臣已知错,今后断不敢再这般莽撞。”回转身,先向萧何陪罪,再依次谢过夏侯婴等人。曹参、周勃领头,诸将皆向韩信赔礼。汉王大喜,就在当夜,设宴庆贺。
却说韩信登坛拜将,做了三军统帅,各营寨都已归他节制。头一天里,也不急去操演人马,先来上表谢恩。汉王阅过,满心欢喜,遂将韩信邀入宫来,询问兴师日期。韩信见问,随即说了打算。
韩信见汉王问起东征之举,何时兴师,便道:“大王休要心急。凡行大事皆须有个规划,万不可草率。韩信来汉中数月,各军面貌,尽都看在眼里;若要用,尚需时日。”
汉王道:“三军人马,多半随寡人而来,征战有年,骁勇善斗,呼之即可用也。”
韩信道:“依臣看来,此等军马,唯可守关缉盗,用于无事之时;若遇强敌,决难应对。”
汉王道:“何以见得?”
韩信道:“大王之将虽勇,却不知阵法,不识奇正;大王之兵虽众,然不谙进退,不熟器械。一旦施用,阵形如何排列?军马如何调度?奇正如何应变?器械如何运用?皆不知其所以然。大王前面所遇,统为庸碌之辈,能够一路凯歌,纯属侥幸。倘若对之于项籍、章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