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起,萧何同了韩信,先到丞相府料理完平常事务,即唤上七八个舍人,跟随了往城西营寨来。薛欧闻报,怎敢怠慢,急忙迎出营寨。
萧何问道:“夏季将过,各营皆须核对人头,预备秋天装束。今个是第一天,故老夫亲来。请薛将军速把人数计点清楚,早些呈报来。”
薛欧告道:“营中将卒合一起,已不到三千一百人。”一边说,一边却偷偷朝着韩信瞅了几眼。
萧何装作不见,责道:“营中人数,半个月计点一次,为何含糊不清?”
薛欧忙回道:“隔几天便有兵士逃亡,故今日不知到底有多少官兵在。”
萧何沉下脸来道:“依你说,报三千人如何?”
薛欧陪笑道:“丞相莫急,请营中稍候,待下官令人去重新清点。”萧何无奈,点头答应,与韩信到寨内安坐。早听锣鼓响起,旗幡乱动,营中将卒齐聚到寨外场地上,列成一个方阵。等鼓声停息,放眼望去,只见刀枪耀目,盔甲鲜明;端的军容齐整。
萧何转嗔为喜,夸道:“这军马倒也整治得有模有样,足可派上用场。”
薛欧顿时面露喜色,接话道:“可惜总憋在此处,无有用武之地。”
萧何道:“养兵千日,终有大用。”忽抬头望天,道:“点清人数,须用多少时?”
“估摸着要半个时辰。”
“老夫公务繁忙,岂能空等这许多时?”薛欧不敢做声。
只见韩信站起身来悠悠说道:“在下倒是有一个方法,即刻便能点出人数来。”
萧何道:“贤士有何方法,快些讲来。”
韩信道:“在下此法,只须用片刻之时,便能够计算出全营人数来。”见薛欧只顾把眼来瞪着自己望,又道:“烦请借令旗一用。”
薛欧大惑不解,寻思道:“莫非真有奇招妙法?”便将令旗递上。
韩信道:“请丞相与薛将军在此稍等。”手里拿了令旗,大步走出营寨。
就见韩信,走到军阵之前,摆动小旗,高了声,在那里发号施令。军阵随了令旗,左右变动。萧何心中也存疑惑,自语道:“却是作怪!未见过如此点兵。莫非是故弄玄虚?”这里正胡想乱猜,只片时功夫,见韩信已回转身来。来到面前,交上令旗,面朝萧何说道:“回禀丞相,全营将士数目,已清点完。军列之中,计有三千加二十一人。算上薛将军与两员副将及在下,营中总共是三千加二十五个人。”未及萧何开腔,身后薛欧早已按捺不住,叫道:“神了!竟然分毫不差!”朝着韩信深施一礼,道:“公真神人也!薛某佩服之极。实不相瞒,初来汉中,全营尚有三千一百六十七人。连逃带杀,刨去一百四十二人,刚好是三千又二十五个人。适才丞相来营中询问人数,我恐如让大王知道,逃亡了这么多人,必要追责,故而想瞒报了事。谁料丞相竟认起真来,只好靠拖延时间,以求蒙混过关,却被韩公撞破了。下官无话可说,先领罪了,甘愿受丞相责罚。只是尚未明白,韩公用何法术,片刻功夫,便已点清人数。”萧何也觉得奇怪,道:“果然是神奇。贤士何不将此法明说清楚,也好让我等开启眼界。”韩信淡然一笑,道:“此法出于《孙子算经》,实无神秘之说。”
萧何道:“《孙子算经》老夫也曾阅过,内有一题,道是:‘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二,五五数之三,七七数之二,问物几何?’难倒指的是这个么?”
韩信道:“丞相博才,令人钦佩。在下适才,只是将此题活用了一下而已。”
萧何道:“愿闻其详。”
韩信道:“在下以旗为令。旗向左,兵卒三人一排,向左齐跨两步,未剩一人。旗向右,兵卒五人一排,向右齐跨两步,独留一人。旗向前,兵卒七人一排,向前齐跨两步,最终余有四人。以三三余数,乘以七十;五五余数,乘以二十一;七七余数,乘以十五;三者相加,即得八十一数。此与三、五、七之积尚差二十四。薛将军称,营中将卒不足一千一百人,可知不能超过一百另五之二十九倍。若以一百另五之二十九倍,再减去那所差的二十四,即可得出全营将卒数目。”
一席话,把个薛欧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萧何却去地上拣了根树枝,在那里比画了片时,蓦地立起身来,抚掌大笑道:“此法果然奇妙!游戏之术竟能演化为点兵之法,实是闻所未闻。贤士智慧,古来罕见,真乃汉王之福!”
薛欧一旁也道:“我虽未能听懂,却也知是妙绝之法,令人好生钦敬!”
韩信道:“各类方法,不在乎大小,却在于如何变化,兵法也亦然。历代兵家,各有所长,皆有其妙。若凭死记硬背,拘泥于定式之中,无异于‘纸上谈兵’。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方谓之神。故而韩信习兵法,唯独喜欢临战实用;如能随机擅变,才可克敌制胜,百战不殆。方才所用点兵之法,论在下平生所学,不过是一鳞半爪。如要破敌建功,还远远不够。”
萧何道:“贤士所言极是。今之天下,如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