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曲阿城,因许康的攻击行为,使城内最处于风口浪尖的不是打了败仗的张英、樊能,也不是引起这场战争的笮融,而是刘繇的从事官许邵。
作为颍川许家的嫡系子孙,许邵毫无疑问是许氏家族理所当然的掌门人,而许康作为他的子侄,如今却在进攻他的主公,这自然引起很多人对许邵的不满。
为了缓解这种压力,许邵不得不挺身而出,前往邸阁劝说许康退兵。
在这个重视伦理道德,家族传承甚于重视国家忠诚的时代里,对于许邵的到来,许康自然要给他几分面子。
许康亲自出迎,迎接的队伍在城外十里相侯。即便是回到城中,许康依旧事事以许邵为尊,连座位都将他迎上了主席。面对这位家族的长辈,许康的姿态摆了可谓极低。
而许邵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敌国使者的自觉,竟将自己放在了长辈的身份上,对于许康的恭敬和谦卑,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即便是在座位上,他也鹊巢鸠占的坐上了本应属于许康的主位。
许邵高坐唐上,自然引得许康手下一众文武的不满,只是见许康一脸泰定的模样,其他人不好多过表态,只能将愤恨埋在心中。
许邵傲然道:“听说你也是许家子弟,为何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字?”他这句话无疑是否认许康的出身,以世家身份相威胁了。
许康淡笑道:“伯父日理万机,家中族人众多,伯父有些疏漏也是难免的。”
许邵冷哼一声道:“既然是我许氏子弟,就该懂得保境安民,报效国家的道理,你是朝廷钦封的交州刺史,为何却赖在江东本肯上任?”
许康不紧不慢的道:“侄儿不仅是朝廷钦封的交州刺史,同时还是征南将军,自然有权利征缴徐、扬二州的不法之事。笮融此子,身为朝廷官员,却领兵涂炭百姓,实在是罪大恶极,侄儿自然要秉承朝廷旨意,将他绳之以法。”
许邵闻言,这才明白许康的难缠不仅仅是他军事上的才华,便是口才上亦是了得,当下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不管笮融曾经做过什么,如今在刘繇大人的感化下,已经改过自新,你就不要再多此一举了,还是早早退兵,去交州上任,以免两家拼个两败俱伤,平白便宜别人。”
“伯父此言差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理所当然之事,若仅仅因一句改过自新便能无视王法,那以后天下法度还有谁会去遵守。”
许邵脸色一变,正要反驳,许康接着道:“刘繇身为扬州刺史,更应明白朝廷法度的威严,只要他主动将笮融绳之以法,斩首示众,侄儿自然会退兵。”
许邵怒道:“这么说你是不肯退兵了?你可不要忘了,我才是许氏之主,现在我命令你马上退兵。”
许康脸色一变,正要反驳,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长笑,道:“四弟,你这么来了,也不通知为兄一声。”话音刚落,许靖带着一群许氏子弟缓步走了进来。
许康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即退往一旁。
在上一代许氏子弟中,论官位做的最高的自然是曾为三公之一的许相,但论声望却要数主持过“月旦评”的许邵、许靖两兄弟了。
但许靖与许邵虽是同族,又曾一起共事,关系却极为不睦。这主要是因为他们二人一个是嫡系,一个是旁系。
许靖在未出仕之前,家境一直不好,许邵竟不肯接济一次。而且在许邵做郡功曹时,掌管向朝廷举荐孝廉的权力,凭许靖当时的名气和声望,完全有资格被推举为孝廉。可是许邵却以避嫌为由,始终不肯给他这个机会,最后还是靠刘翊才获得朝廷的委任。
后来许靖做到朝廷尚书郎的高官,而许邵却始终只能在郡中担任一个小小的功曹职位,于是许氏子弟多往依附在许靖门下。
作为嫡系子孙的许邵见此情景,顿时羞愧难当,以天下不靖为借口,带领家人逃往淮河流域。如今在刘繇麾下,依旧只是一个从事之职,因此见到许靖突然出现,他的脸色顿时变的难看起来。
许邵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是三哥,听说你现在就食于吴郡许贡门下,怎么有空来到这里?”
许靖亦笑道:“彼此彼此,吴郡许贡虽非许氏宗族,但与我等乃是同姓,我已做主将他收入许氏之中,他也答应愿以吴郡之地奉养许氏。”
许邵脸色一变,道:“我才是许氏族长,此事为何我不知道?”
许靖勃然色变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许氏族长,那你拍着良心问问,你为家族究竟做过什么?你一生只顾自己的名声,从不肯提携一下家族子弟,如今又有何资格以许氏族长自居。小辈们谨遵教化,不肯对你恶言相向,但你也要懂得羞惭才是。”
这些话几乎句句刺在许邵的心中,他一生以刚正不阿自居,对外人来说自然赞扬他的品德,但对家族来说难免有些不近人情。相比之下,许靖在这方面就比他做的好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许氏子弟多依附到许靖身边的原因。
看着许靖身后的众多许氏子弟,不但无一人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