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端起茶杯,“老夫年纪大了,口常干,你继续说。”端茶送客是官场通例,他倒是放下了架子,特意做了说明。
“谢中堂。卑职年轻,见识浅。说错了,还望王爷与中堂恕罪。卑职在太原蒙太后与皇上召见,授以使命,一直琢磨洋人可能提出的要求。在卑职看来,以下几条,怕是题中应有之义。”
“哦?细细说来。”
“是。其一便是惩办祸首。其二为索取赔款;其三嘛,大概会提出使馆保卫由各国自行负责;其四便是拆除海防设施,比如大沽炮台;其五,或许会提出自大沽至北京沿线驻扎各**队,保证其交通安全﹍﹍”
李鸿章眉毛一扬,“据说你那位德国长大的部下拜会德国公使,这些条款,好看的小说:。可是德国人的意思?”
“不是。司徒均未曾见着公使。这些条款,都是卑职站在洋人立场上想的﹍﹍”
“唔,依你所见,如果洋人提出这些要求,我方该当如何应对?”
“所以卑职才钦佩中堂大人。这就臂如做生意,我方现在是一点本钱没有,如何与对方讨价还价?依卑职看来。国土为重,银钱为轻。展期支付,局势一但有变,我方的机会就来了。比答应洋人在我要害支持驻兵为上。惩办祸首可以,赔偿军费也可以商量。拆毁炮台也可以答应他。唯独不能让他们在咱大清的国土上驻兵!”
李鸿章扬起脸沉思着。龙谦所说的,他都想到了。甚至比龙谦说的更多。臂如逼迫慈禧还政于皇上。但正如龙谦所言,自己手里无牌可打﹍﹍
“为什么惩办祸首可以?这事关朝廷的脸面哪。”
“在追究惩办所谓的祸首上,洋人的意见应当是一致的,怕是我方无法转圜。不过,所谓祸首,应当是主张攻击使馆教堂者,不能扩大至主战派。更不能延及太后与皇上,以动摇国本。若是范围扩大,难免损伤军心民意﹍﹍”
就这场荒唐的战争,李鸿章与奕劻是彻头彻尾的反战派,倒不能说他们就是投降派,奕劻不论,李鸿章反战的出发点自然是建立在对力量对比的清醒认知上。现在龙谦限定了祸首的范围,尤其是他说出不能涉及到太后与皇上。令李鸿章十分惊讶。感到眼前这位自称是海外归来的青年,倒像是在官场上浸泡了许久的老油条。
“龙谦哪,你这样讲,是不是担心你被洋人所追究啊?”奕劻插了一句话。
“回王爷。卑职之所以提这点,非为卑职个人计。卑职奉命勤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洋人败于卑职,是他们无能。若是卑职所部残杀战俘。还可以商议。卑职并未违反国际通则,想那洋人虽然残暴,但总得讲道理,至少在面子上得讲道理。此番京畿战事。武卫左军,武卫前军以及其他部队,与洋人多有交战,若是朝廷不据理力争,以后谁还敢打仗?”
“你倒是将自己撇的清白!若是非要追究呢?”李鸿章哼了一声。
“不能涉及太后,不能涉及奉命抵抗的将领,这是底线。至于那些不顾自身实力,违反国际惯例的官员,保是保不住的。不如早些决断,以打开僵局。”
太后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权柄丧失,还政于帝,难怪太后看重于他。如端王之流,实是祸国殃民,李鸿章早已烦透了,借洋人之手,清除朝廷那些绊脚石,其实很不错。但朝廷迟迟拿不定主意,导致他来京后举步维艰,毫无进展。比如德国人,只是要惩办祸首,其他什么都不谈。
“可英法已声明,他们非要等皇上回京再谈。”奕劻道。
龙谦一愣。估计这是李鸿章告诉奕劻的,这几天李鸿章与洋人的交涉大概也不顺利﹍﹍
“那就告诉他们,太后的地位无可取代。如果希望看到一个大乱的,毫无秩序的中国,那就这么办。看他们去那里要银子。”龙谦想,自己的话估计会由奕劻传达给慈禧,必须在这个立场上毫不动摇。
“嗯,很有见地。单说赔款,自甲午以来,国家残破,哪里掏得出银子?依你所见,该如何应对?”
“此节难以避免,不过是多少及时间长短的问题。对策只能分化瓦解了。我国岁入几何,洋人并非不知。数额太大,催款太急,反而要不到。据说当初中堂大人在日本春帆楼与其交涉,曾经说过不行就打到底的豪言。那小日本不也有所退缩?卑职见识低下,中堂必有妙策。”
李鸿章不由得摸摸脸颊的伤处,春帆楼是他一生的伤心地,龙谦此言实是捅了他的伤疤,但当时情形,自己的态度转硬确实是日本让步的原因,可今日之情形,还不如马关当初,。
“唔,你继续讲。”
“俄国与日本的目光,更多的在东北与西北。英国的利益。集中于长江流域及西藏,法国人的目标,在于华南,特别是两广。德国人大概瞄着山东,美国人虽然经济实力强大,但军事孱弱,欧洲各国对于美国甚为轻视。其主张的门户开放政策,对欧洲各国特别是英国有所伤害,因此美国不足论。其余各国出兵不多,分赃也胃口不大,不过是图谋租界和获得一些战争赔款而已。中堂大人深谋远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