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芸香整理好床铺,捧着元帕从屏风后出来,看到立在窗前的身影,她脚下止步,秀眉微蹩。少爷曾说小姐的笑比黄莺的歌声还要好听,可是看到小姐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真害怕小姐从此后都不会笑了。
这一切都是拜潘氏所赐!芸香暗自咬牙,双手紧握,目光犀利,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日,她会将小姐少爷所受的屈辱和苦,还有凌姨娘的,双倍向潘氏讨回来。
察觉有人看着自己,柏梓琬转过头,果然看到芸香站在身后,却是一脸的愤慨。她轻摇了摇头,走到桌前自行倒了半盏茶饮下后才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是元帕。”芸香走过来,迟疑道,“一会儿宫里的嬷嬷就要来了,现在该怎么办?”
大周国规定,皇子大婚第二日,都得将元帕交给府里的嬷嬷,再由嬷嬷送到宫中,呈给皇后收着,好以此作为凭证。
柏梓琬拿过元帕,洁白无瑕的帕身,触手冰凉、细腻,是最上乘的冰丝绸缎,帕子中央绣着对五彩鸳鸯,夺人眼目。想着唐氏方才的话,梓琬心下极快地掠过一丝燥乱。
她不在意别人如何评说自己,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会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话,更不在意皇后得知她并未跟元弘毅圆房而受惩罚,可是,她却不能不在意哥哥的生死。
柏梓琬皱眉盯着元帕,十指一点点合拢,顺平的元帕出现些微微的皱折,眼睛微微闭起来一些,许久,她赫然将眼睛一张,抬手扯下发髻上的簪子,眼底清凉一片。
“小姐,您要做什么?”芸香握住柏梓琬手腕,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神色中写满担忧。随后明白过来,她一把夺过簪子,就朝自己手上划去。
“芸香不可以!”柏梓琬反握住芸香的手,取过簪子,“这件事情只能由我来做。”
“为什么?”
柏梓琬笑道,“你我情同姐妹,我知道你心疼我,但在旁人眼里你只是我的贴身丫鬟。我现在是宁清王妃,这件事即使被别人发现,也不会重罚,可是你却不同,明白了吗?”
“小姐……”芸香哽咽道。像小姐这般心地善良的女子,该得幸福和快乐才是,老天为何却要如此待她?
尖利的簪子尖慢慢从左手食指指腹划过,尖锐的疼瞬间袭上心头,柏梓琬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鲜红的血溢出,顺着指尖滴落在洁白的元帕之上,一滴、两滴,迅速晕染开来,像一朵开得正好的梅花。
突听得一些说话声往这边来,柏梓琬将元帕交给芸香,去铜盆那边净了手,刚过来坐下,便看到一位穿着深灰色衣袍约莫四十岁的男子引着位穿着蓝色衣裙与他年纪相仿的妇人进来。
“奴才林城给王妃请安。”男子单膝跪地行礼道,“奴才方才有事外出,未来得及过去跟王妃请安,还望王妃宽容。”
他就是王府的管家?柏梓琬微微一笑,“林伯无需多礼,起来吧。”指了指立在一旁,面目含笑眼神严厉的妇人,梓琬道,“林伯,不知道面前这位嬷嬷是谁?”心下其实已经猜到几分。
林城回答道,“回王妃的话,这位是皇后的萧嬷嬷。”
“老奴给宁清王给请安,祝王妃跟王爷琴瑟和鸣,百年好合。”萧嬷嬷上前行礼,却只是微微福了下。
宫中一些嬷嬷本就仗着自家主子身份高贵而目中无人欺强凌弱,何况是皇后身边的嬷嬷。而这萧嬷嬷不止是皇后的贴身嬷嬷,还是皇后的奶娘,身份更比其他嬷嬷高出许多。
“嬷嬷起来。”柏梓琬扶起萧嬷嬷,”嬷嬷是长辈,又是皇后娘娘最为器重的人,怎么能让您对我行礼?该是梓……盈盈给嬷嬷行礼才是。”说着,向萧嬷嬷行礼。
萧嬷嬷反手扶住柏梓琬。“王妃使不得!王妃是主子,岂有给奴婢行礼的道理?”柏鸿泰一介武夫,只懂上阵杀敌,潘氏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生出的女儿倒是懂得礼数。
柏梓琬不着痕迹地稍退半步,收回手,笑道,“不知嬷嬷这时候过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旨意?”
萧嬷嬷道,“旨意倒是没有,按着规矩,老奴得在王妃这取一样东西呈给皇后娘娘。”
柏梓琬作恍然大悟状,亲自进去将东西取出来,交给萧嬷嬷,“有劳萧嬷嬷了。”又将一些银票塞到萧嬷嬷手里,“一点小钱,就当盈盈一点心意,还望嬷嬷不要嫌弃。”
萧嬷嬷并不推辞,笑嘻嘻将银票放进衣袖里,“时候不早了,老奴还得赶回宫侍候皇后娘娘,就不打扰王妃休息。老奴先行告退。”说着,转身径直朝外面走去。
柏梓琬微微一笑,吩咐芸香替自己送萧嬷嬷出去。林城说有事要做,行礼退了下去。
快到晌午,元弘毅才从外面回来。柏梓琬正拿着本书坐在桌前发呆,瞧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男子,她微微一愣,随后合上书放在桌上,起身,上前,福了下身。
元弘毅走过来,瞧了眼桌上的书,随意道,“王妃在看前朝小记。”自行倒了盏茶,一饮而尽。
柏梓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