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虽然系上五彩布,拴上了五彩线,按农村人的风俗见惯来说这样就可以在本龄年安安全全地渡过危险期,走过阴霉的龙年跨入新的小蛇年,但是事情偏偏不似农村人想的那么简单,此时此刻天意决定着父母不该离婚,他也不该过早地死去。
那年夏天,正是桃红柳绿的好年光,林超清晰地记着通向大队门的那条柏油路泛着一种青石子幽幽的白光,他和胖丫就那么面对面地坐在门前的砖地上玩儿。
奶奶说吃杏子会坏肚子,所以一向不赞成他吃什么杏子。而胖丫把她吃完杏的杏核给捣烂了,开着玩笑玩着让他吃下了那些杏仁,虽然那杏仁很苦,林超吃着它直皱眉头,但是胖丫还鼓励他吃吃吃,一个劲地吃,于是林超中毒了,躺在哪里不省人事,急得他奶奶求这个求那个,就差给医生跪下磕头了。
而那位医道深厚医术高明的老中医听完此事后,建议她奶奶挖一点杏根再熬了药水给昏迷的林超吃,后来,喝下那杏根水后林超做梦似的,终于在黄昏时幽幽地又醒了过来,昏睡一天的他竟然又回到人间。
这是那年林超的第二个磨难,一个出乎意料的事,又出乎意料的结束。
林超做了幸运之中的一个。
殊不知苏醒过来的林超虽然全身完好,心智如初,但是后面还有另一个更怕的灾难等着他呢!那个灾难就是生物深化武器——病毒。
那年的病毒也是通过呼吸的空气来相互传染的,传染上那种病毒后全身发痒,嗓子里似乎住着痒虫,会一个劲地咳嗽,咳嗽,嗓子咳的青肿,咳的吐血更是常事,有的人能把嗓眼的脖劲处抓的鲜血淋漓,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改变可怕的病毒群在嗓眼儿繁衍与壮大。于是人们白日咳,夜夜嗽,无时无刻不在咳,而体内的细菌病毒因为极其的发展迅猛,人也表现的出其反常,脸会变的赤红,性格爆燥,严重时和现在海老大发作的样子一个样,唯一不同的是海老大的发痒是全身的骚痒,恨不得把全身的皮肉都割下来。
而那时的村人病毒感染后,主要症状在脖劲处,因为那种病毒主要破坏呼吸系统为目的,并且通过呼吸空气而传染,几乎全村人都难以幸免。
林超至今还清晰地记着那时村外来了大批军队戒严,正在大家认为必死无遗时——因为大家听说二战期间就有大批大批封杀感染者的惨绝人寰的事实,所以心里都惴惴不安。
因为这是一种高科技的病毒啊!那时的医术根本解决不了什么。
可是就在大家这么认定时,村里也驻扎进来了军队,从军卡里走出那么多的军医与专家,军队进了村,他们从吃到喝到用都是国家专用拨款全足供应。
虽然大家都按时服着药,吃用着免费的东西,但是死亡之神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他们的命运掌握在死神手里。
那段日子,林超的奶奶象村里的人一样日日咳,夜夜嗽,咳的不能咳,连说话的声带都是粗粗的,有的咯着嗓子连话都说不出一句了,甚至连脖颈都抠的血肉模糊,无论吃什么药还是控制不住那种狂咳。
听说那时村里有一些人因为实在忍受不住自己的那种狂痒了,把自己的脖子抓的血肉模糊不说,有几个还把脖子上的血肉都用手指甲抠掉了,有的连气管都抠掉了……
那几天的村庄是恐怖的村庄,每天都有军用车拉着尸体去焚化深埋,送葬者也大都是脖子上血肉模糊的一团,大家互相见面,也是默默地看一眼又走开……
挥挥手垂头丧气的样子。
时令不好啊,天不饶人啊!大家那个也不知自己在什么时候死亡,尤其是那些老弱病残,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阵狂痒袭上来,他们也会成为军用车上血肉模糊的一个,然后被送到他们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往那个军用袋里一塞,象根木头似的,军用车带着那样的叹息气喘,在人家绝望的神情里远去。
每天,每天都有死人往出拉,拉,三个,五个,十个…………
林超他奶不久就染上那种病毒了,她咳林超也咳,可是林超只是咳一咳就过去了,并没有抓破脖劲的历史,而他奶的咳嗽与众不同。
在林超的记忆里,他奶的咳嗽来的频繁,一天要有三四次那样的狂咳,脖颈痒的受不住时她就不断地抠啊抠啊,用军用的那种清毒棉纱垫着血渍处,直到痒的受不住从脖颈上抠出一片一片的血肉来。
后来,林超他奶的痒劲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声息也越来越微弱,每咳完一次她总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林超,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林超虽然也咳嗽,但是他咳嗽不是那么没命似的一直咳,而且咳嗽几声就过去了。还有林超按着军医配药服药,病情竟然一天天好转起来。
那时小小的林超并没有深切地体会到那种生死离别的痛楚,还睁着灵兮兮但又懵懵懂懂的眼睛问他奶奶。
“奶奶,你不能少咳几声么?”他稚声嫩气地说。
奶奶从一阵喘息声中挣起那张因咳嗽而变的泪汪汪的脸,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还说:“阿超啊,奶也想少……咳几声嘛!可是奶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