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十月十二日,汝州城北三十里,汝州军大营中。
“时至今日,方知成军易,养军难矣!哎——!”余子琏摇头长叹道。
其实余子琏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兵丁的善后和抚恤更是难上加难!“
成立汝州军以后,也是能力,也是运气,余子琏一直比较顺风顺水。可是当其开始长期养军以后,他却发现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一句话:就是粮饷!建立再强大的军队,只要没有粮饷,那早晚也都要散伙的。之所以余子琏能够支撑到现在,除了在汝州北部屯田以外,他文官的身份可以从朝廷得到一些粮饷,这解决了一部分;运气好一直获胜,能够以战养战,那就解决了另外一部分;还有就是吴世恭因为要汝州军挡住西翼,所以以很便宜的价格,半卖半送资助了汝州军一部分兵器和粮草。
可余子琏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河南不是主战场,余子琏的汝州军在朝廷的身份也很尴尬,所以现在朝廷调拨的粮饷是越来越少。
更为可怕的是,余子琏和吴世恭还有私怨,所以吴世恭随时都有可能掐断汝州军的兵器和粮草供应。再说,上次吴世恭被钦差抓捕的事也让余子琏心有余悸,他不愿意再与吴世恭发生任何关系。
可是随着战斗的进行,汝州军的资金缺口是越来越大,因为大旱。屯田几乎无所出,而且余子琏还要反过来从军中调拨粮草给地方救灾。
更让人苦恼的是。再怎么接连获胜,汝州军总是免不了伤亡。那抚恤和救治的银子象流水一样往外淌,让余子琏恨不得变出一只聚宝盆。
为此,余子琏只能够主动裁军,先把汝州军裁减到一万二千人,之后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寅吃卯粮地苦苦支撑着汝州军的运营。他也总算是体会到,吴世恭一直以来对汝宁军财政问题的苦恼了。
有时候余子琏也很羡慕左良玉这样的武官。如果自己就像他们一样不要脸皮,办事没有底线,那就可以使出纵军抢掠百姓的这一招了。
“大人!兵丁赏赐太过、军中抚恤太重,可否节省一二,也可多支撑些时日。”左吟规劝道。
“不忍心啊!”余子琏是万般无奈,“无非是让兵丁无后顾之忧,且与那吴鄙夫相比相差甚多。儿郎视我如父兄。我也应视儿郎如子弟。我们汝州军众人一心,就是得益于儿郎不惧伤残啊!”
余子琏确实从吴世恭的汝宁军中学到甚多。因此,他也把汝宁军中善待兵丁和重视抚恤的优点也学习了过来。虽然这标准与汝宁军的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在当时的官军中,绝对算得上是待遇优厚了。再加上余子琏作战向来也是身先士卒,所以才把汝州军维系成一个很团结的团体。
想到了自己的辛苦。余子琏的话中也忍不住带出了牢骚:“这大明朝如此……!哎——!有时候我也挺佩服吴鄙夫的。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军队,他竟然还能够维系住?无非是损了一些名声罢了。现如今,如能让儿郎安康,我那些虚名其实不要也罢。”
“有时候想明白了。这汝州军又非我家私兵,也是官军一支。我是拖得一时是一时。救得一人是一人,哪天我无能为力了,最多撒手,致仕回常州耕读罢了。”
“大人何出此言?”左吟立刻指责道,“上万虎贲可看着大人呢!而且大人刚过而立,怎能想着乞骸骨?遍寻朝野,又有几人如大人般白手拉起一支强军?真想给大人一击当头棒喝也。”
余子琏连忙向左吟行了一礼,致歉道:“先生教训的是。子琏谢过!不过长远之计也无需多虑,现关外鞑虏再犯京师,诏令我汝州军勤王,怎么样也要过眼下这一关吧!”
“那大人以为该做何种安排?”左吟问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全军准备,三日后北上勤王!”余子琏断然下了决断。
对于去勤王,左吟倒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可是对于全军出动,左吟还有些看法:“大人!汝州可是本军的根本啊!是否多派留守,以防陕贼与其他各家的窥探?”
“不留一兵一卒,全军出动!”余子琏早就想通了这一点,“鞑虏势强,去三、五千根本毫无作用,还不如全体上阵,起码也让鞑虏有些顾忌。至于汝州根本,我会让吴鄙夫派兵维持的。”
“啊?”左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大人怎么会想到吴总兵?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汝州乃河南门户,要保汝宁、归德安宁,吴鄙夫就不得不派兵。”余子琏解释道。接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罕见地夸奖了吴世恭一句:“那吴鄙夫还算是有信之人,也从未有悔诺之举。换做他人来,那才是真的引狼入室了。”
这话也让左吟沉默了。他们都知道大明那些官员的尿性,如果让其他官员插手汝州军的屯田庄子,等到余子琏勤王归来,那些屯田庄子可能都被他们吞的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可万一吴总兵到时悔诺不走,那也是件麻烦事啊!”左吟最后规劝道。把希望寄托在有私仇的人的信誉上,这事怎么想都不放心啊。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