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话,赢子婴和身边众将一个个面面相觑。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就被当成了替罪羊了。
按这羌人首领话语里的意思,好像马逸干了不少抢粮食的坏事。现在把赢子婴他们也当成了马逸的人马了!赢子婴又向着寨子里辩解了几句,说他们不是抢是换,奈何寨子里的人都不听。他们稍微走进一点,寨子里面就射出箭来。
虽然这些箭矢都是些削尖的木棍,并无多大杀伤力,但赢子婴等人也无心变身强盗。几次交涉不成,赢子婴等人只好垂头丧气的离开。
回到了立下营寨的山坳之中,赢子婴和手下将士只好用铁锅煮熟了草根和黑饼,胡乱的灌了两口,随即和衣躺下。
看着日益消瘦的秦王,大胡子白延找来了韩则、黄应,商议道:“如果再这么下去,秦王会跟着我们一起饿死的!秦王不肯轻易的从民中取食,但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等着粮食断绝的那刻!如今还有黑饼撑着,等这些黑饼吃完,我们在没有粮食怎么办?”
韩则、黄应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的说道:“那就去抢!”
白延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这样,如今秦王已经睡熟,白天的那个羌人寨子我们也摸熟悉了,到了晚上,我们领着两百个弟兄,悄悄的偷进那寨子里面,从里面抢些粮食出来!”
三人商议已定。等天已黑,白延、韩则亲自领队,趁黑摸进了羌人寨子里面。
第二天,赢子婴醒来的时候,他一眼便看到了堆在山坳里面的几辆大车。
照例的巡视营寨,赢子婴不用多看便知道军队里面又少十几个秦兵,还有十几个受死的士卒躺在帐篷中痛苦叫唤。赢子婴叹了一口气,随即走远。
这天清晨,九百将士吃到了好久都没尝过的肉汤,第一次将干瘪的肚子吃了个半饱。而胆颤心惊等着赢子婴责罚的白延、韩则也失望了。他们发现,赢子婴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跟往常一样,陪着士卒一起吃完饭,一起干活走路。
赢子婴这种沉默的举动似乎是默许了白延等人的行径,所以以后的路上,一旦没有了粮食,总有两个羌人的寨子夜晚遭殃。到了白天,赢子婴沉默的带人将身死的将士掩埋,沉默的跟着大家一起吃饭,沉默的上路。
陇西之地的异族寨子再一次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打劫,驻守武威的将军马逸背了一身的骂名。也是从那个冬天开始,再也没有迁往陇西的羌人部落了。因为驻守陇西的将军实在是太坑了!大冬天抢人粮食,完全不给人活路啊!
风萧萧兮易水寒。
一路上走走停停,赢子婴终于走到了天水。
驻守天水的大将是马逸的族兄马横,天水城非常的小,城里住着的秦民也很少。看守天水的只有三百多个士卒,一个个面黄肌瘦无精打采。
当赢子婴领着九百名士卒走到这佝偻破败的县城门口时,他竟然有一种率领千军万马的感觉。马横心惊胆战站在城墙上,心里思量着是哪来的土匪山贼?怎么有这么多的武器装备?
说起来,秦朝的土匪都很穷,打劫的家伙不是木棒就是竹竿,金属的武器那是山大王也不见得有一个。
城下的部队不太像是土匪,可是这群人的模样看起来比土匪还不如。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跟躺在地上的破烂乞丐差不多。他心中想着,该不会是关外的部队终于到了吧?到了也好,早点投降也比在这半死不活强。
城外的部队很快让马横认清了他们的身份,一封箭书插在了城墙上的旗杆上!马横心里赞了一声好箭法!随即取下信一看。
马横越看心越惊,越看身子颤抖得越厉害。到了最后,他竟然忍不住浑身颤抖着瘫倒在地上。
身边的亲卫叫唤道:“将军,要开城门吗?”
身旁的这个亲卫是久随马横的老人,对于主将的心思是一清二楚的。他看了下城外的士卒,恐怕有千人左右,他就觉得是不是将军准备开城门投降了。
马横浑身啰嗦的站起来,赶紧朝守城的士卒说道:“开!怎么不开!那是秦王!是秦王呐!秦王没死!我们投什么降?”
城门很快的被打开,马横领着士卒连滚带爬的出了城门。他很快见到了他想要见的秦王,他在人群中寻觅了很久,终于看见那个满脸胡茬,消瘦挺立的年轻人。
如果不是那双眼,那双眉。马横立誓也敢说这人跟普通的士卒没有什么区别,但一旦有了这双眼,有了这对眉,这人就是那灰尘里面的明珠,狗屎里面的香菇----
马横声音哽咽的跪倒在赢子婴面前,眼泪一串串的掉个不停。
有谁能知道,当得到赢子婴死讯的时候,关中各地的将军莫不是心如死灰!有谁能知道,当秦昭武王这个谥号传出的时候,多少守将为他殉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诛杀赵高、或许是打败刘邦、或许是御驾亲征、在关中大多数的军队里面,赢子婴的威望是非常的高的。作为秦国历史上,罕有的能亲征的秦王,在秦将心里,赢子婴绝对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