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当真是糊涂,你能胡闹,他们就由着你胡闹了?”王不留行是大嗓门,这样一吼,更是声音大的紧,一见喜他们往这看,婉娘与春花则赶紧收拾簸箕,掀了帘子,带几个小的到后院去。
初九犹如醍醐灌顶。
明白了过来,她的想法着实太过天真,这里并不是原本的世界,这南唐,单单是药行的规矩,也是明文暗规,他们这一江春水堂依着那啤酒的东风,为大都人所熟识,生意是蒸蒸日上,不知道此时已经被多少同行所眼红,若是再多有动作,非得让那些人给小鞋穿到死不可。
初九倒是可以不管不问,这苍裕和和王不留行却是老思想,事事依着祖宗规矩办事。
大都也有人种药,但那些种药的还是以采药为生,而专门采药的,绝对不会行医,这是软规矩,意思是给同行留口饭吃。
初九这种药又卖药行医的,自然是坏了规矩。
但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还有旁的……
叹了口气,初九低下了头,轻道:“初九知道自己错了,也知道这阵子事事皆顺,让初九漫不经心起来,以后不会了。”
她的确是想的太过简单,以为只要敢想便敢做,却忘了考虑现在的形势。
一江春水堂有自己这个鬼仙压阵不说,还有苍家净身出户的苍四爷,可以说是多少同行伸长了脖子瞅着的地方,这若是犯了丁点错,非得被扩大了来说道。
一江春水堂想要扎根在这大都,绝对要沉住气。
听初九这么说,王不留行与苍裕和都点了点头。
这丫头虽然盛名在外,甚至因为一个看走眼,将蛇麻草叶子看成了桑叶,反而因此误打误撞,酿出了啤酒,为一江春水堂赚了不少银子,缓解了一江春水堂的难处。
但至少还没迷了眼,知道自己是谁,也瞧得出自己的错,不然若真是不可一世起来,他们也没办法。
王不留行看向苍裕和,“苍老弟啊,你这女儿可真是了不得,此时不过十来岁,便有这医术,这气度,他日一准得成大器,你这衣钵算是有人接了。”
“王大夫又取笑了,我也就想这几个孩子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指望他们有什么大成就。”苍裕和听王不留行这样说,便笑了笑。“他们能安安稳稳的,比啥都强。”
“哎呦,你这是看的开,还是有意气我啊。”王不留行伸出手指指了指苍裕和,觉得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好苗子生在他家,算是给糟蹋了,赶明个他非得将这孩子带走,瞧瞧能不能送上山去,让那几个老怪物瞧瞧他王不留行的徒弟。
“初九啊,赶明个咱们铺子上清闲些,我带你去……”
就在王不留行刚想说什么,外面便传来一见喜的声音。“九小姐,您快些出来,有病患吵着一定要见您。”
“师傅,我先出去看看,您和我爹先商量着草药的事情,初九只觉得必须走官道驿站,不可走爹平日所走的羊肠小道,毕竟道路崎岖,有危险。”这危险或许是天成,或许是人为,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初九说完便起身出去,这有人指名让鬼仙瞧病也不在少数,只是这个时辰较为少一些,或许真的是急症也说不定。
初九这般想着,已经掀起帘布迈步入前厅,见到诊桌前或坐或站足有六七名女子,衣着都并不似寻常百姓家能穿戴起的。
不过,来者便是病患,在初九的眼中看,只有病情的严重,并无身份的贵贱。
“这位婆婆,把腕子放在这上面便好。”初九坐在诊桌后,笑着示意那坐在自己对面的老妇人将腕子露出来。
那老妇人穿着倒是朴素,只是那护额上的明珠,彰显此人并非寻常有钱人家的老妇,此时她一直用手捂着心口,痛苦的呻吟着。
初九瞧了她的面色红润,便有些疑惑的搭脉,诊完脉后,收了手,初九便抬头问道:“敢问这位婆婆,寻初九所为何事?”
原来初九再三诊断之后,可以确定这个老妇人虽然已经有杖国之年,但身子骨硬朗,根本没有任何病症。
既然不是诊病,却又指名让她来瞧病,自然是来寻她,所以初九才会这么问。
“呃……不是我,是她。”那本来扶着心口一声声呻吟的老妇人猛地站起来,然后把旁边一个中年妇人拉着坐下,那动作利索的,便是年轻人也要让上三分。
初九又搭了这年轻妇人的腕子,也是好笑的摇了摇头。“她只是有些脚肿,晚上睡觉时,寻一枕将脚翘高便可,无需用药。”
“老二家的,赶紧让鬼仙给你瞧瞧啊。”那边中年妇人刚起身,另一个戴着金钗的精瘦妇人便将杵在后面的壁衫妇人给扯坐了下来。
初九看着那坐下的碧衫妇人,见她容貌却不过及笄的模样,挽起了妇人发鬓,头上戴着银簪子,也只是朴素的兰花花样,脸素净,带了三分愁容,倒是让初九升起了几分好感来。
初九示意,她犹豫了下,便将腕子露出,看向初九的时候,欲言又止,低垂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