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慕年听到这,便再也耐不住了,一屁股坐下,将那原本想坐下的女人挤到了一旁去,张嘴便问道:“小爷我就不明白了,她们怎么一个个都是炎症?”
炎症到底是什么东西,明明很常听其他大夫提起,怎么从这个女人口中听到,就那么奇怪?
初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示意他把手递过来,他犹豫了一下,便伸手过去,初九便为他搭了腕子,不一会便说道:“炎症,寻常茄子适量,切片晒干后炒黄,研磨成粉,后以黄酒送服,一日两次,一次五钱,十天可……”
不等初九将话说完,那常慕年便蹭的一声站起来,“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跟这些下贱的妓子得一种病症。”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女人都苍白了脸色,面容愁苦起来。
她们身份卑贱,能得大夫瞧病,本是高兴之事,至少在这小哥眼中,她们只是病人,不是妓子,可此时这位小郡王一提醒,她们也便都纷纷想起此事,都纷纷自惭行愧起来。
初九闻言则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他,反问道:“我说过你们是一个病症?”
“那你说什么炎症,我们都是炎症,可不就是一种病症。”常慕年少年独有的嗓音还带了些娇气,这口气便是有些任性,平日想来也都是惯性如此说话。
“炎症统筹来说,是十分常见而又重要的基本病理过程。由体表的外伤感染和各器官的大部分常见病和多发病都属于炎症,换言之,你与她们,或者她们与她们之间都是不同的病症,方子也因此不同。”初九解释着。
那常慕年点头,“那你说我是什么病?”
这方子听着奇怪,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病,是太医没给瞧出来的?
想想这苍家初九的本事,常慕年便白了脸色。
初九犹豫了一下,毕竟她说炎症,其实是为了给病患保留隐私,毕竟是下面的病,都是些不能告诉别人的病。
可若是不说,这常慕年必然是要纠缠不清,初九也便轻声说道:“这第一个人是盆腔炎症,第二个则是白带过多,这位妹妹是月经不调,那位姐姐则是血崩,至于最小的那个,患的是痛经,而你是闭经。”
听初九说完,众人皆是先一愣,随即都哄笑起来。
“你!”常慕年气结。
初九歪了下脖子,眨了眨眼睛,这才察觉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儿。
“小爷是男的,怎么可能会是闭经!”常慕年说完又涨红了脸,因为他发现自己说完后,那些妓子虽然都没敢再大声笑,却都一个个憋笑的花枝乱颤。
初九也低头抿嘴儿笑,心道这常慕年真是个活宝,自己说完他还非要再重复一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我不过一游医,只问行医治病,此时又一直为女人诊脉,你伸腕子过来,我自然是当你为女子诊治,你年岁摆在这,又无葵水,我自然会误以为你是那种病症。”
“你这是……”常慕年挫败的坐回椅子上,明明是知道这女人在狡辩,自己却还不能再与她争执,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随后初九又为几人诊脉,抬起头看向一旁,见那常慕年还在那里,无精打采的看着她,见她看向自己,便立刻来了精神,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让初九有些惊讶,不解这人怎么这般难缠,就好似赶不走一般。
看看窗外月色,初九收起药箱,站起身,打算离开,她不敢在外面耽搁太久,因为十一终究还是会怕。
初九出门的时候,是从后门而出,常慕年连忙跟上,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她,只是想跟着,也便跟着了。
出门的时候,初九险些被绊倒,低头一看,见是一苇席包裹着什么,从露出的部分来看,应当是个女人。
出于一种医者的习惯,初九蹲下去掀起苇席,端详那女子的面容,见那死去的女子面容姣好,便又试了试温度,又探了探鼻息。
“小哥不用看了,她已经缢死。”跟着出来的妖娆的女人掩鼻笑着说道:“这位大小姐,还当她是官家小姐呢,这也不愿那也不愿,这不一听说要接客了,就自缢了。”
一旁立刻有人搭腔说道:“没错,她要真没死,花妈妈才不舍得将她丢出来呢,瞧她生的,多水灵。”
“小哥,还请你救救月贞姐姐吧。”说话的是本来站在门后的藕色罗衫的小丫头,瞧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她本是在拭泪,见初九去扳那女子的脸,便连忙过来求初九。
初九这才忆起,方才似乎是瞧见她哭哭啼啼的到门边,只是没想到那起先被抬出来的,会是个自缢死的人。
不多想,初九又扳开那叫月贞的女子牙口看了一眼,眼睛闪烁了下,便对那哭哭啼啼的小丫头说道:“她是有意求死,谁也救不了她。”
初九说完便起身离开,那小丫头立刻哭了起来,随后被众人给劝了回去。
常慕年临走的时候看了眼那女人,最后弯腰将那掀起的苇席给她盖了回去,这才跟上了初九,却不知道他这一举动,早被初九收入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