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潇趋着马离她越来越近,这时,他已不再朝着马肚甩鞭子。那马没了动力,自然而然放慢了脚程,来回徘徊了几步,最后停在离杜流芳不远处的青草地上,头埋进草丛里,“巴拉巴拉”吃起青草来,一条长长的马尾在背后扫来扫去,驱动着围过来的蚊蝇。
那黑小伙早已凑上前去,捉了那马缰绳。脸上陪了殷殷的笑容:“少爷,您可是来了。”
杜流芳只见那皮肤黑黝的小伙咧开嘴笑,露出一排整齐而又洁白的糯米牙。她原本还以为这少年是向来冷漠,属于万年冰山脸的那种。哪里晓得对她如此冷冰的人见了柳意潇却绽放出如火的热情来。对于这少年态度的反差之大,杜流芳颇为不耻。
柳意潇长腿一跨,从马背上从容而下。他一边掸了掸衣上的滚滚风尘,一边从嘴里若有似无逸出淡淡的“嗯”声。
杜流芳慢慢上前,朝柳意潇略施了一礼,嘴角泛起了浅浅的笑容,两腮微红。“柳表哥,你可来得真是时候。”她的语气不知何时起变得十分的恭维起来。
柳意潇见杜流芳流露出来的小女儿姿态,又想起昨日她命人传与他的纸条,细细想着那纸张中的文字,不禁心摇神荡一阵。只是,柳意潇总觉得这里头透着古怪。至于什么古怪,他也说不清。既来之则安之,若是杜流芳要耍什么花样,见招拆招便是。
柳意潇耸了耸眉头,眉间带着说不出的蛊惑之意,尤其是眉下那一双惹人相思的桃花眼更让人移不开眼。因着赶路,他的额上浸出了一层凉薄的汗意,面色也略带红晕,此时他抱拳还礼,朗朗说着:“倒是让三表妹久等了,时日不早,咱们快上去吧。”柳意潇瞥了眼那长长的石阶,朝杜流芳说道。话毕,他便不由分说朝石阶行去,步子既谈不上多快,也算不上慢。
杜流芳反应过来,他是在等她一同上前。杜流芳也不多说,继续笑着,清踏着步子,悠悠跟了上去。杜流芳和柳意潇一并走在前头,若水跟五月则与他们隔了几十步的距离随在后面。那黑皮肤小伙则留在原处看家伙。
这点翠山石阶虽然是又长又陡,但是四周景致倒还不错。点翠山山崖陡峭,处处绝壁,但山上却处处绿荫如盖,不知名的野花四处散落,细细一闻,便有一股花香入鼻。正所谓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
若是身边没有这讨厌的人,没有这一截长梯要爬,或许杜流芳会更加欢心。杜流芳的脚程极慢,行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嚷着要歇息。并不是她矫情或是故意算计,而是这石阶走起来阵阵是磨人腿脚啊。柳意潇每每见杜流芳如此,也不得不停下来,双目冷冷地睥着杜流芳,没有要帮忙或者安慰的意思。
杜流芳腻着声音,第一次跟柳意潇撒娇。“柳表哥,这路实在难行,不如你背我上去吧。”那软腻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胳膊背上爬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柳意潇没有动,朱红的嘴唇微微抿着,冷冷地道:“我相信你这会儿还没有忘记柳勇刚才的话。”
柳勇,便是刚才那个皮肤堪比黑炭的驾车小伙。杜流芳嘴角抽了抽,暗自腹诽,真是半点情趣都没有。她可不想因为这件小事错失整治杜云溪的机会。
当然,杜流芳也不指望他,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哪知这人半点儿反应都没有,真是浪费唇舌。自己歇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往上爬。这时柳意潇也动身往上爬,适应着杜流芳的脚程。这样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杜流芳觉得自己的腿没有半分力气,抬起来犹如千斤重时,几个人终于攀上了顶点。
杜流芳如释重负,来不及欣赏点翠上的美景,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犹如一团烂泥般瘫坐在草地上,扶着跳得极快的胸口气喘吁吁。若水和五月两人的状况比杜流芳好不了多少,也在离杜流芳不远处瘫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柳意潇冷眼旁观着这几个女子,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些女子平日里呆在闺阁之中惯了,走几步路就要哭爹喊娘,真是受不了。女人真是麻烦。
他忽然想着,这悬崖绝壁,杜流芳没事儿干嘛将约会的地点定在这里?不过听说十几年前有一夫人在此殉情,跳崖而亡,至此这点翠山便成了远近闻名的情侣山。又一联想昨日杜流芳与他的纸条,柳意潇心头大概明晓了几分。只是他不懂得的是,杜流芳约会还要拖上后面两个拖油瓶,这是什么意思?脑子里粗粗想了这些东西,转眼见那三个女子依旧有气无力地瘫在原处,颇有些不耐烦。“你们……快起来。”
杜流芳闻言慢吞吞站起身来,勉强使着软到不行的双腿往前行去。她知道往前再行几里便会有一座凉亭。那凉亭四周空旷得很,又是这山的最高点,坐在其上瞧起东西来也方便。她指使着若水和五月沿小路而下,去水月庵找几间房屋借宿。她跟柳意潇则往那凉亭而去。
柳意潇不疑有他,跟着前去。不多时,两人已至凉亭。那凉亭的柱子经过经年累月风霜雪雨的腐蚀,朱红色的漆早已脱落地不成样子。但令人奇怪的是亭内的石凳却还算干净。柳意潇掀开长袍,十分优雅地坐在其上,下意识地瞥了眼杜流芳,却见她的眼却搁到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