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流芳点了点头,仔细记着。将药方交与下人,这会儿李浩宇已将药箱重新合上,一只手提着站起身来,见状,是要离去。
“李大夫,此次多谢你了。”杜流芳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子,“我身上就这点儿,不够的他日在补上。”杜流芳知道这些银子不够诊费,但自继母克扣她月例,她省吃俭用也没存下几个银子,这会儿刚刚挣回来的银子,眼见着又到了别人手上,杜流芳如今才晓得缺银子真是一件无比让人忧心的事情。
这一刻,李浩宇有些傻眼了,灿若明月的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滞涩。眼前这女子可是堂堂学士府嫡女,居然缺银子到了如此地步。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便恢复如常,“小姐宅心,银子便不必使了。”他摇了摇头,从衣袖里摸出一白瓷小瓶,“这是生肌膏,与这丫头敷上,能祛疤。”他忽想起那日在院中杜流芳与杜夫人之间的微微的硝烟,看来是这小姐得罪了她母亲,被断了口粮了。
既然是这人白送上的,不要白不要。杜流芳大刺刺接了过来,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便送李浩宇出门了。
李浩宇黑漆的眸子闪了闪,这女人……让他无语凝噎。他真是不知道入了甚魔怔了,竟然将那瓶价值不菲的生肌膏给了她,还得不到一句好。这估计是他做得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个女子还不是一般的薄情啊。
半夜里,杜流芳一时睡得不安生,本是犯着春困,应该好睡才是,可她努力闭上眼睛在床榻上躺了好久,都没有睡着。到了后半夜她才零星有了一点儿睡意,正睡得迷迷糊糊,却听得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陡然划破无比寂静的苍穹,硬是将杜流芳惊醒。翻身坐起,杜流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无半点睡意。不多时,便有一个凌乱不已的脚步声“咚咚”朝她屋子跑来,“小姐,若兰姐姐她……”声音里含着胆怯,像是被甚东西给吓着一样。
杜流芳松下一口气,眼中一派清明,下床穿好鞋袜,披了件外衣,正往屋外去。陈妈早点了灯,慌里慌张去开门,见着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小丫头,陈妈板着一张脸,压低了声儿骂道:“咋咋呼呼什么,待会儿小姐被你唤醒了,有你皮子好受的。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作甚?”
那丫头被陈妈这么一骂,本就被什么给骇着了,这会儿更是哭哭啼啼起来,话不成句地说着:“奴婢……只是起来……入厕,胆子……小,便去叫若兰姐姐陪……哪知若兰……姐姐,她……”
“陈妈,怎么了?”这时候杜流芳也摸到外屋来,见着有个丫头当门而立,双肩不住的抽动着,她上前一步问到。
陈妈侧眼见是小姐来了,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看嘛,现在就将小姐吵醒了,让你声音小点儿!”陈妈皱着眉头数落着。
杜流芳走上前来,摆了摆手,淡淡笑着,“陈妈,不碍事。你这丫头,究竟怎么了,大半夜的哭哭啼啼,出甚事儿了?”
见小姐话语虽有些不善,但语气之中并无尖刻,那丫鬟顿觉一慰。只是想着刚才自己所见着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一回想起来都还觉得头皮发麻。尤其是在这样凉风阵阵的夜里,更是觉得有一股阴气钻进自己体内。小丫鬟登时打了个激灵,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几乎是一瞬间涌进自己的脑海里。她突地一股脑往前大跨一步,进了屋子,畏畏缩缩往后一瞧,偌大的院子里只有树影浮动,她这才稍稍稳了稳心神,后怕地拍了拍胸脯,跪到了地上,“小姐,若兰姐姐她……死了……”咽了咽口水,那句可怕的话她这才说出了口。
此话一出,杜流芳跟陈妈皆是脸色一变,面面相觑。良久,陈妈才缓过神来,“那丫头命薄,没想到只是脸上的浮肿便让她如此接受不了。本就是要赶出府去的丫头,这会儿遣几个机灵点的小厮,将若兰从后院抬出,送去后山埋了得了。”
那小丫鬟闻言,却不敢动,仍旧心有余悸地望着杜流芳,似乎在等她发话一样。
杜流芳摆了摆手,“得了,就按陈妈的意思去吧。不许胡乱叫舌根子。”顺势打着哈欠,遂转了身朝里屋行去。那若兰虽机灵,知道她给她赐物是不怀好意。但是以柳意潇的名义送去,那就不同了。况且那东西本就无毒,只是她将用法变了,就算大夫人查着甚端倪,也干她何事?
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小,想必是陈妈又嘱托了一阵。此时与床榻相对的雕花木窗半开着,一溜淡淡的月辉洒进屋子里来,映着梳妆台前那些珠宝首饰,更是明明如月光浸水。如今总算是除掉了这个呆在她身边多年的白眼狼,她的心总算得了一丝慰慨。只是她知道大夫人一定会再派丫鬟过来的,但是如今这丫鬟在明,平日里多提防点儿只怕她连根毛都掏不到。
明日,该是去找打若水的那个婆子算账了。若水怕她得罪了大夫人,始终不肯说,但是院子里人那么多都看见了若水挨打,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了。这人便是在大夫人身边伺候了二十余年的刘妈。这婆子生得腰圆臂壮,最喜欢在府中仗势欺人,打人更是屡屡下狠手。记得在她六岁的时候,这婆子打了一个十二岁的丫头,将那丫头的背脊骨生生打断。这次她的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