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大酒店环境清幽。
茂密的竹林在冬日里稍嫌暗淡。
但依然保有着足够的青葱之意。有些微黄的竹叶飘落在窗台上。
王雨珊静静看着窗台上的微黄竹叶。
然后回头悬腕提笔。
在微黄书纸上写出一撇。笔锋便若竹叶形状锋利而清秀。
听着院门处传來的声音。她抬头望去。露出微微诧异的神情。沒有想到秦杰会忽然过來。更沒有想到他会带着书院的七先生。
看着窗畔书桌旁的白衣少女。看着散落在衣裙上的黑发。看着她微闪的疏长睫毛。和美丽的微圆脸颊。
秦杰忽然生出马上转身离开的冲动。
昨夜他曾经在这间小院外驻足静观良久。看着少女在窗上的剪影良久。然后去湖畔挣扎痛苦良久。最终他做出决定时以为自幼冷血寡情的自己有足够的精神准备。然而当他此时看到书桌旁的少女时。觉得心里的所有的事物忽然一下全部流光。空荡荡的极为难受。
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是眼睁睁看着美好事物与自己终生错过的茫然空虚无力感。更是当美好的事物降临到自己身前时却要被自己无情兼且傻逼地拒绝从而可能伤害到对方的强烈挫败负疚感。所有这一切最终就变成了心虚二字。
因为心虚所以心慌。至于有沒有隐藏在最深处的心痛。秦杰当时沒有表现出來。事后也沒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把白武秀拉到自己身旁。
王雨珊自书桌畔起身。与白武秀见礼。然后疑惑望向秦杰。
秦杰用力地咳了两声。清了清有些沙哑艰塞的嗓子。伸手示意王雨珊坐下。然后艰难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今天我们为大家说段相声。”
白武秀紧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相声是什么东西。”
“相声啊。是一门语言艺术。讲究的是说学逗唱。”
白武秀夸张地“噢”了声。“原來是这样。”
王雨珊虽然久居墨池畔。不谙世事。但却是世间最冰雪聪明的少女。看着二人此时的模样。竟是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事情。细细的眉尖微微蹙起。然后换作淡然雅静。平静坐下沉默不语。
在接下來的时间里。秦杰接连说了好些相声。贼说话、写对子。相面。白事会。也不理会里面有些段子。有沒有人能听懂。反正他按着自己的想法就这样讲了下去。只在长安城瓦弄巷里听过两段评书、从來沒有听过相声、更沒有参加过某小学相声表演的白武秀哪里会接话。反正便是一个劲的“嗯嗯啊啊”。
“为什么我总是只能‘嗯嗯啊啊’。”
“因为你是捧哏。我是逗哏。”
“可你明明在茶楼里说的是三分逗。七分捧。”
“嗨。这不是逗你玩嘛。”
……
王雨珊把砚畔搁着的秀气钢笔搁到笔架上。然后平静坐在椅上看着二人。当秦杰把那段逗你玩说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唇角微翘。笑了起來。
白武秀一直在紧张地注视着她的反应。看到少女的笑容后觉得僵硬的身体顿时放松。高兴说道:“她笑了。”
秦杰看着他很认真说道:“多谢师兄帮忙。”
坐在椅中的王雨珊忽然抬起手來。指着白武秀说道:“七师兄的捧……哏不熟练。所以不好笑。”
白武秀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尴尬说道:“刚学的。见谅见谅。”
王雨珊看着秦杰说道:“我更喜欢你一个人说的。”
白武秀看了秦杰一眼。毫不犹豫转身而出。把安静的房间留给冬末的竹林疏影。以及竹影里的这对年轻男女。
片刻沉默后。秦杰声音微哑说道:“王雨珊你那天在巷口说的是对的……”
一句话还沒有说完。汗水就像暴雨般从他僵硬的身体里涌了出來。把身上的衣裳从里到外全部打湿。
王雨珊看着身前的地面。疏长的眼睫毛微微眨动。听着他的声音。忽然站了起來。沒有让他把这句话说完。轻声说道:“八师兄。请。”
秦杰微微一怔。
王雨珊在书桌上铺好黄芽纸。镇纸摆在一角。
指着笔架上的那些笔。轻声说道:“你选一枝。”
秦杰不知她要做什么。沉默上前选了枝惯用的狼毫。
王雨珊看着他认真说道:“在荒原上你答应过我。要给我写很多书帖。”
秦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沉默片刻后认真说道:“你说要我写多少就写多少。”
王雨珊美丽的容颜上少见地流露出少女的娇憨调皮。打趣说道:“我要你写多少便写多少。那写无数张如何。”
秦杰微涩应道:“那怎么也写不完啊。”
王雨珊静静看着他说道:“所以就给我写一辈子啊。”
西城大酒店竹海畔的内居门一直紧闭。从白天一直到暮时。始终沒有开启过。秦杰一直在和王雨珊讨论书道。在给她写书帖。直至入夜点起烛火。
窗上的剪影变成了两人。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