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精神世界战斗的胜负,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白武秀看上去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可爱年轻胖子,但事实上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所以当他决意要做某件事时,居然有一件事情能让他心神失守一瞬,那么这件事情必然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当他身上那件宽大的衣服无风而飘,抬起右臂便要遥遥一指点过去的时候,那名始终沉默守护在中年道士身旁的干瘦道士,出现在他的手指之前,那张仿道由精钢雕刻而成的脸容漠然无情绪,
白武秀的修为境界极高,那名道士竟然能比他更快反应过來,只能说明对方早有准备,早就知道那名中年道士会动用精血饲道如此大慈悲大残忍的道宗神技,也等若说中年道士就算沒有发现秦杰入魔,此行沈州也做好了要以伏魔手段把秦杰直接废掉的计划,
然而就算干瘦道士早有准备,反应快到极点,出现在白武秀的指前,但他依然不可能拦下这记以清梦斋《不器意》释出的《天下溪神指》,因为他的脸他的肉身看似坚若钢铁,却依然还是肉身凡胎,
所以这名道士毫不犹豫做了一个动作,从袖中闪电般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沒有捅向白武秀,而是狠狠向着自己的小腹捅了进去,
“噗哧”一声响,就像是装满水饱满的皮囊被一枝羽箭射穿,锋利的小刀深深扎进肚子,道士脸色骤然苍白,眼神却依然坚定,沒有任何迟疑,右手紧握着刀柄狠狠向下一拉,随着哗的一声,鲜血淌了出來,
道士腹内的肠子,也随着那些鲜血,从被小刀破开的豁口里流了出來,冒着淡淡的热气,还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
道士的左手搁在腹部伤口下,捧着越流越多的肠子,神情漠然看着白武秀,仿道根本感觉不到那处传來的痛楚,
一滴血珠落在白武秀的指尖,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幕,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白武秀沒有杀过人,甚至沒有进行过真正的战斗,沒有见过战斗里的生死决绝,更沒有看过如此血腥的画面,
他这辈子就是前些天在沈州府冬园里与卫海利战过一场,凭峙着修行境界上难以逾越的森严界壑,赢的潇洒随意,
白武秀一直以为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就应该那样潇洒随意,然而直到今天,看到身前这名道士剖腹捧肠的血腥一幕,他才明白真正的战斗无关境界实力,更无关风度姿仪,只关于胜负以及生死,
这名道士只是想要扰乱自己心神一丝,便不惜舍身成仁,这是一种怎样值得尊敬或者说值得恐惧的精神气魄,
道士脸色苍白无比,他神情淡然看着白武秀,声音微微颤抖说道:“自剖心肠,请七先生明白规矩,”
这两名來自太虚观的道士,为今日长街相遇确实做了极其充分的准备,他们很清楚历史上的清梦斋,向來不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于是他们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为赌注來尝试撼动这种不讲规矩的规矩,
对白武秀來说,眼前血淋淋的画面和道士左手间那些粉色的肠子,毫无疑问是一场极为震撼的教育,这种震撼或许无法改变清梦斋教育让他形成的关于规矩之类的看法,却已经足以让他怔住了一瞬间,
一瞬间便已经足够,
因为只需要一瞬间,中年道士和秦杰之间的战斗便结束了,
中年道士的强大,便在于一念之间可以降魔除妖,
白武秀的指尖在沈州市的晨风中微微颤抖,
此时那名中年道士的精神力尽数在秦杰身上,根本无所防御,他只需要轻轻一点便能杀死对方,然而他知道那场无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便等若说秦杰已经死了,如果小师弟死了,他再做任何事情又能有什么意义,
白武秀的脸颊颤抖了起來,显得格外痛苦,
他决定稍后把身前这两名道士全部杀死,
虽然他已经隐隐猜到那名中年道士的來历有问題,
虽然他这辈子还从來沒有杀过人,
但如果用大师兄的话來说怎么看都不会短命的秦杰就这样短命的死了,
那么这个世间哪里还有什么必须遵守的原则或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