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有些意外向雪峪之巅看了一眼。他身上那件破旧棉袄上面满是尘土。留着千万里路的痕迹。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是干净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或许很久。或许只是薛氏一眼之间。
雪峰之巅的冰砾渐渐融化。汇成极细的小溪。
站在雪崖畔的李然缓缓低头望向脚旁的积水。看不出脸上是何神情。
凝聚着万束阳光。纯净而强大的生杀剑意。瞬间将积雪碾压成冰。而冰却在此时化了。只能说明那道本应聚束如光的剑意。竟是在慢慢泄漏开來。
那柄单薄的木剑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双手中。
山腰间水潭畔的薛氏已经沒了踪迹。
李然脸上露出一道极嘲讽的笑容。唇角流出一道极黯淡的血水。
嘲讽自然是嘲讽他自己。
知道对方多年。默默渴望相遇多年。然而一朝真的相遇。自己所能施展出來的最强大的一记灵剑。却根本无法压制对方。甚至连留下对方更长一些时间都做不到。
勘破死关、无比强大的董事会传人。沒能留下薛氏。
……
薛氏出现在山谷中秦杰身边。平静请那名武道巅峰强者收拳。
沈州市南有间清梦斋。清梦斋有位大师兄。而用那位以骄傲自负闻名于世的三师兄的话來说。大师兄之所以是大师兄。自然是因为他在清梦斋排在第一。
无论修行境界弈棋弄琴绘画绣花还是烹饪。他都排在第一。
直到拳头停下。通道里的风才骤然狂呼而作。天地灵气一片紊乱。
一应雾气全部被吹拂的干干净净。光滑陡峭的石壁表层像放久了的糕点一般开始脱皮。震酥了的石壁簌簌向下落着薄如纸片般的石屑雨。
那个拳头稳定无比。沒有一丝颤抖。坚硬的手指关节呈现淡淡的白色。看上去就像是风中的劲竹。又像是钢刀的圆柄。能在一往无前气势达到顶峰之时骤然静止。而且还能如此稳定。证明击出这个拳头的中年男人非常强大。
但中年男人和他的拳头表现的越强大。越证明清梦斋大师兄更强大。
大师兄平静看着那个拳头。沒有说一个字。
中年男人缓缓屈肘。把拳头向后缩了几分。
大师兄温和的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脸上。
中年男人微微低头。沉默向后退了一步。
大师兄的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脚下一片石屑上。
中年男人微微蹙眉。沉默向后再退一步。
大师兄平静望向他肩头。
中年男人再退。
大师兄继续望向他。
中年男人一退再退。直到快要退出通道。
便在这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浓如墨蚕的双眉微微挑起。平静回视大师兄的温和目光。红如稠血的双唇微启。声若金石嗡鸣道:“抱歉。”
随着这两个字迸出嘴唇。一直半伸在身前的那个拳头缓缓松开。五根手指像老竹开花一般缓慢释放。然后骤然一缩。
一股极为强大霸道的气息。从中年男人身上释出。吹怕他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散开复又合拢的五指间释出无形的力量。隔空袭向秦杰的胸腹。
他毕竟是武道巅峰至强者。虽然忌惮清梦斋大师兄的存在。却不代表他在对方面前会变成一个鼠辈。会怕到完全不敢出手。
当大师兄出现之后。他始终在示弱。一退再退。结果却在快要退出通道。眼看着完全无法威胁秦杰、场间众人都已经开始放松的时候出了手。
“嘶”的一声。秦杰胸前前的那根布带应声断裂。
布带系着的那个铁匣子骤然激飞而出。落在了中年男人的手中。
将拳杀之意化作指缚之意。他展露出了对武道最深刻的理解。
铁匣到手。中年男人再无所求。静默看着大师兄。继续缓缓向山谷外退去。脚下的速度似乎并沒有加快。但却瞬间掠退了十余丈。
看着向山谷外退去的中年男子身影。大师兄微微一怔。他确实意外于对方居然明明已经有了退意。最后却还是强行出手。叹息说道:“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