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京的路上,冷炎疲倦得不知不觉在马背上打起了瞌睡,直把同行的几个侍卫惊出一身冷汗來,
这是从來沒有过的事,不管在何时何地,王爷哪怕几日未吃未睡,他总能保持清醒的意识,作出准确的判断,
“王爷,你看,西京的城门,”生怕他栽下马,又不敢触犯王爷的神威,说你别睡了,侍卫们只能提高嗓门不时的说话,
冷炎费力地睁开眼,清晨的北风象刀子一般的锋利,河里面的冰结了有一尺厚,挑着担子进城的菜农嘴里面呵出來的白气象雾一般,走近他们,便听到他们极重的喘息声,
他动了动身子,放慢马速,低头查看了下搁在马前面的包袱,一切完好,
几年的努力,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结果,冷炎长长地吁了口气,绷紧的神经自动自发地放松,可是,他屏息,心头却沒有意想之中的喜悦漫上,
他是冻麻木了吗,
城门大开,车马走中间的大道,行人走旁边的小道,
守城的士兵认出冷炎,忙不迭地拦住正在通行的行人和车马,让冷炎一行先过去,
冷炎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他们一眼,眼角的余光瞥到人群中畏首畏尾的几个乞丐,他的目光停了停,那一刻,他感到他的心颤抖得厉害,
从城门到王府,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冷王府外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和庄严,冷炎跳下马,提着包袱,让侍卫们进去歇息,自已一转身,向隔壁的长公主府走去,
长公主与驸马刚起床不久,看到儿子进來,两人对了下眼,吩咐下人们暂且退下,沒有叫,一律不准进來,然后长公主亲自过去关上了厅门,
冷炎把包袱放到桌上,一声不吭地坐在桌边,砌了杯热茶润润干裂的唇,
长公主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袱,把里面的瓷器一件件拿出,八只茶碗,一大一小两只茶壶,共十件,色泽典雅,精致绝美,表面上的水墨面浑然天成,令人不由得赏心悦目,
“对,就是这个,当年,这种白瓷极为罕见,工匠烧了几窑才制作成功,先皇大喜,宁王爷是几位皇子里的丹青高手,先皇让他绘了南朝的山水画,印制在白瓷上,烧好了后送进后宫,先皇一见就爱不释手,本宫当时年纪极幼,有次被母后带到萧王妃宫中玩,见过一次,本宫伸手想摸,还被母后打了手,五十年沒见了,这色泽还是美如往昔,”长公主捧起一只茶碗,啧啧称道,
驸马也走了过來,他不是看瓷器,而是琢磨着瓷器上的那幅画,“这画被分割成了一块块,想拼凑起來才能看出是哪一处,炎儿,你能分清先后顺序吗,”
冷炎漫不经心地抬起眼,“这个不难,按不同的顺序,把画裱成多幅,总有一幅是正确的,爹,娘,儿子觉着这事不宜高兴得太早,”
“为啥,”长公主不太满意地看着他,
“儿子寻了两年,才寻到了一丝线索,可就在快要成功时,所有的线索全部断了,儿子绝望到差点崩溃,沒想到,它又突然出现在儿子的面前,得來沒费神也沒费功夫,”冷炎指着桌上的瓷器蹙起了眉,“这不太顺利了吗,就好象有人把瓷器捧在手里,专等着我去取,我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会令我们万劫不复的陷阱,”
长公主微恼地扯了下嘴角,“你怕了吗,炎儿,”
“儿子不怕,但沒必要把自已往陷阱里跳,儿子认为这事先搁下,暂时不要有任何举动,等儿子观察过一阵,再从长计议,”
驸马点点头,“炎儿的话言之有理,”
“有什么理,本宫觉得是言过其实,什么叫得來太顺利,这说明财宝就该是我们家的,江山就该我们去坐,你们想想,这瓷器独一无二,是打开宝藏的唯一钥匙,别人沒钥匙,也找不着门,再厉害有何用,炎儿你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少年,现在百官对你唯唯诺诺,你说一他们无人敢说二,驻京元帅和九门提督,对你也是服服帖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來了,你们不行船,说再歇息,好玩吗,”
长公主柳眉一竖,气呼呼地瞪着冷炎,“本宫只恨自已是女儿身,若是男儿,必当机立断,不然象你们前怕狼后怕虎的,”
驸马司空见惯地摸摸鼻子,转过身去,装聋作哑,
冷炎淡淡一笑,“娘亲,这事不是上街买匹布那么简单,要考虑周详,确保万无一失,才能行动,”
“你前几天要娶那个野丫头,也说考虑成熟了,结果呢,亲沒成,到让新娘跑了,你真是给本宫丢脸,”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驸马听不下去,转过身來阻止道,
冷炎的一张脸铁青得吓人,他起身,把瓷器又装回包袱、扎好,“儿子回府了,”
“炎儿,现在眼前就是有陷阱,你是自已跳还是等着别人把你往里推,”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追在后面嚷道,“你自已跳下去,还有机会出來,若别人推你,你就只能葬在里面了,趁热打铁懂吗,”
冷炎脚步不停,一言不发,拉开门,直直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