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封的菊花开的正艳。
在X公墓,陆尧的墓碑前,慕莲将一束白色的菊花放下。起身,凝着照片中男子依旧英俊的脸,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眼中那颗憋了很久的泪,终于无声的滑过脸庞,落在了青石地面上。
陆天,轻轻的摇着母亲的手:“妈妈,抱!”
慕莲弯腰,看着那张与照片中几乎一模一样,却明显缩小了几个尺码的脸庞,鼻子一酸,将脸颊贴在了儿子那稚嫩的小脸蛋上:“好,妈妈抱。”
“爸爸!”
陆天指着墓碑上的照片,眼中带着一丝丝小小的疑惑。
“乖,爸爸睡觉了,我们改天再来看他好吗?”
陆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趴在慕莲耳朵边说:“爸爸懒,白天,睡觉觉。”
“是,爸爸懒!”慕莲应和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拼命的压制着,才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来。
母亲说,陆尧是从顶楼的卫生间里跳下来的,样子很难看,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或许对他来说,死亡就是最好的解脱。她想要去看,却被母亲拦住了,说陆尧一定不会希望她看到他死后的样子。
今天是她在开封停留的最后一天,她知道,她必须来看看陆尧,看看这个负了她却依然让她深爱着的男人。
一阵风起,摆放在墓碑前的菊花轻轻摇曳,于是风里就有了菊花的香气。
转身,又看了眼照片中的男子,慕莲抱着孩子,沿着青色的台阶一步步走了下去。
黑色的轿车,停在墓园门口,饶锦嫚牵着苏小小站在哪里。看到慕莲,苏小小扬着手臂就喊了起来:“小姨,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慕莲微笑着,朝苏小小走去,来到轿车跟前,低头冲坐在驾驶位上的苏天明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饶锦嫚说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们也来了。”饶锦嫚笑着,冲着陆天伸开了手:“天天,姨姨抱好不好?”
陆天摇头,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然后看着山顶喊:“爸爸!”
慕莲听见了,拍拍儿子的背说,“爸爸睡觉了,我们改天再来看他。”
陆天没有回应,依旧仰着小脑袋,固执的用手指着山上:“爸爸!”
饶锦嫚也听见了,抬着眸子往山上看了眼,轻松翠柏,青色的石碑和白色的石碑相互交错,冷清的让人感到害怕。推了女儿上车,回头对慕莲说着:“走吧,这种地方,不适合小孩子们待着。”
慕莲点头,抱着儿子上车。陆天“哧溜”一下从座位上滑了下来,小手扒着车窗,依旧往山上看。车子开动的时候,慕莲伸手搂抱儿子,视线顺带着又往山上扫了一下,余光似乎扫见一个男人,站在半山腰,看着他们。
“陆尧!”
慕莲一惊,叫出声来,身体习惯性的往上,头磕到车顶,又痛的跌坐回座位上。
“什么?陆尧?在哪里?”饶锦嫚连声的问着,人也转过头来向窗外望去,连绵起伏的山脉,除了树和石碑,连个人影都没有:“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大白天见鬼了呢。”
慕莲直愣愣的盯着那个地方,刚刚余光扫到的那个黑影不见了,或许她真的是因为太过思念而出现了幻觉。摇头,苦笑,品味着饶锦嫚刚刚说的那句话,禁不住双手收紧,紧紧的抱住了儿子。“如果是陆尧,那么我情愿自己日日见鬼,夜夜见魂。”
饶锦嫚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眼睛透过前车镜看慕莲,嘀咕着说了句:“疯了,你也疯了。”
慕莲抱着儿子,没有说话,眼泪却顺着眼眶一颗颗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苏天明轻轻的咳了声,低头看了眼正在把玩着毛绒玩具的苏小小。
“第五医院还去吗?”
开封市第五人民医院,是原开封市精神病医院,林静在在被收押确诊为精神障碍患者之后,就被安排住在那里。据说,这阵子一直都是林母在照看着。原本有隔阂的母女两个,似乎也因为这件事情恩怨尽消。
此时,苏天明提起这个第五医院,很显然说的就是林静。
“算了,去哪里干什么!”饶锦嫚瞪了丈夫一眼,抱怨他提起了这个原本不应该被提起的话题。
“听说。”慕莲转过头去,将脸上的泪痕擦去:“我听说,她怀孕了是吗?孩子是陆尧的。”
“孩子是谁的一点儿都不重要。”饶锦嫚转过身来看着慕莲:“你跟陆尧已经离婚了,不管是从法律上来说,还是道德上来说,你跟陆尧都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充其量你也只是他的前妻,他孩子的母亲而已。至于那个林静,除了是抢走你老公的女人,害死你孩子的凶手之外,她还是差点谋杀了你的嫌疑犯,除此之外,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慕莲静默着,半响才轻轻的吐出一句话来:“她肚子里的那个……是陆尧的孩子。”
“是陆尧的又怎么样?”饶锦嫚气急的看着慕莲:“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