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门到后院,穿厅走廊,弯弯绕绕,不过几百步,转了几下眼便到了。
宽敝的后院,四周挂起了无数象征喜庆的红灯笼。从各个灯笼散发出来的红光,映得整片后院红彤彤,朦朦胧胧。包括每个人的脸,都映上一层浓浓的红色光晕,仿佛带着一层大红色面具,将每颗不轨之心藏得更加严实。
满脸虔诚的奴婢,轻盈穿绕;面目肃然家丁,稍声无息地进出。
院子侧边搭了个戏台子,有个身着戏服的花脸小生正在翻跟斗,翻了一阵,随着咚咚呛呛的锣鼓、铙钹声进去了,接着走出一个身段窈窕的花脸小旦,咿咿呀呀地唱个没完。使得人头攒动的院子,更加热闹。
几张方桌并排摆在院中间,上面铺上精致的桌布,成了一张长十几米,宽一米五的家晏酒席。朝南向北而摆,按辈分落座。
老太君坐在席端居中位置,太太坐在老太君右下首位。
太太对面的位置空着,是留着太姨娘的。
不知何时进来的夜子骞,此时已坐在太太右侧之位。夜子骞虽是夜家唯一主事男丁,但今晚家晏,仅是普通家晏,不按主事、官职,只按辈分落座。见于乐菱与太姨娘进得院中,夜子骞站起身朝于乐菱挥了挥手,并未出声叫唤。
“今晚家晏,无须许多讲究,咱娘俩坐一起吧。”太姨娘拉着于乐菱,往老太君左下首位方向走去。
原本不愿意与太姨娘同坐,于乐菱看到夜子骞朝自己挥手,脑子里莫名地窜出秀儿跪地恳求自己的情景,堵气般地跟着太姨娘走。
“乐菱!”夜子骞以为于乐菱没有看见自己,双手弯成喇叭状,对着于乐菱的方向,沉声喊,“乐菱!”
“晏席将开。”太太边扯夜子骞的袍袖,示意他坐下,边低声训叱,“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去!”夜子骞对太太的话仿若未闻,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周顺说,“把夫人叫过来。”
“是。”周顺领命,绕过十几米的桌子,走到已经太姨娘左侧落座的于乐菱。
“夫人。”周顺弯着腰,探下头,离于乐菱的耳畔大约一指的距离,笑呵呵地说,“爷让您坐到他身边去。”
抬眼,透了朦胧红光,便看见了夜子骞闪烁着无尽喜悦的眸子,于乐菱连忙移开眼眸,用手挡着嘴巴,低声对周顺说,“与爷面对面坐着,比挨着坐更好。”
“这,这……”
“不过一顿饭而已,何必那么麻烦!”于乐菱对周顺说完,便与太姨娘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再理会周顺。
周顺不断地朝坐在对面的夜子骞比手势,那意思是夫人不愿意过去。
夜子骞朝周顺一勾手指,示意周顺回到自己身后。双肘撑在桌面上,轮廓线条优美的下巴,搁在相互交叠的手背上,玩味十足地直视于乐菱。
狠狠地瞪了夜子骞一眼,于乐菱偏头望向院门的出入口,心里纳闷月牙怎么还没把于清于水带过来。
有上前询问老太君的冲动。
此时的老太君双眼紧闭,左手随意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紧紧扣在拐杖顶端回旋的倒勾之上,脑袋富有节奏地轻点,不知是在打嗑睡,还是闭着眼睛用心聆听呀呀啊啊的戏曲。
于乐菱不忍上前打扰。
太姨娘仿佛看穿了于乐菱的心思,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训导,“明天个,你派人把那对下贱胚子送到庄子上去。再找金轮法师挑个好日子,你就搬到沁园阁安安心心住下来……你瞧瞧骞儿那身体,那个强健,那个结实,用不了几日,定能让你怀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不怕任凌儿的儿子能跑能跳,还是能说会道。你那刚出生的儿子,仍是身份高人一筹的嫡出之子,继承尊贵侯爷的第一人选。”
“呵呵。”于乐菱笑而不语。一是在太姨娘面前表现出从前的温顺,让她对自己毫无防备,有朝一日利用起来比较方便。二是太姨娘的话,于乐菱虽不苟同,却觉得没有与之辩驳的意义。高呼男女平等,在大宁朝别说男人不同意,连女人也不赞同,于乐菱何必费那力气。
“她怎么来了?”太姨娘指向院门入口方向,口气不悦地说。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二姨娘许氏。于乐菱瞥一眼便不再多看,手下败将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许氏刚踏进院中,太太便起身朝她招呼,“红潞!过来,坐着骞儿边上。”
“娘。”夜子骞听到太太的声音,慌忙说,“这是乐菱的位子,你怎么能让许红潞过来坐?”
“于氏不是坐你面对了吗?”太太极为不悦地说,“再说了,今夜家晏,是为凌儿和我刚出生的孙子摆的。凌儿身体不适,无法赴晏,她的位子,让给有身怀有孕的红潞,有何不妥?”
“要是没有乐菱,凌儿和孩子……”
“呸呸呸!”太太粗暴地打断夜子骞的话,“喜晏之上,休得胡言乱语。”说着,离开座位,朝携丫鬟小珍款步而来许氏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来,坐到骞儿特意留给你的位子上去。”
“谢谢娘。”许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