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名锦衣男子中,年约四十,满脸横肉的那位,于乐菱残余记忆里很熟悉,他就是敬亭侯,往后自己名义上的爹。
另一位,着一身枣红色罗衣,发丝以镶蓝宝石的发冠高高束在头顶,乌黑柔顺的发头穿过发冠,自然的垂落在肩膀上。衬着他昂昂不动的表情更显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这个人,于乐菱残余记忆里没有。
不过看他与老太君并排而坐,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充满敬畏。特别是敬亭侯,看他时恨得伸舌头去舔他的鞋面的那副结巴讨好的嘴脸,于乐菱对此人的身份猜出了八九分。
正在思量是否趁着没发现自己,悄然转身离去,忽听夜子骞带着呵责的阴冷声音传了过来,“于氏!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拜见仁亲王?”
果然是他!于乐菱嘴角扯角一抹冷笑,有个当皇帝的爹,到底还是不一样,眼珠子都长到头顶去了。
“是。”于乐菱眼神挑衅地瞪了夜子骞一眼,“回头再跟你把事摊开了说。”说罢,移步走到仁亲王面前,有模有样地福了个万福,心里暗骂王八蛋,嘴里极为礼貌客套地说,“见过仁亲王。”
仁亲王并未答理于乐菱,而是用阴毒蛰人的眼神,狠狠地剜向站在身侧的敬亭侯,不紧不慢地说,“你不是说你女儿死在夜家了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本王面前的女子,到底是不是你家那个下贱的庶出之女?”
“仁亲王教训得极是。”敬亭侯满脸横肉一阵抽蓄,对仁亲王却依然恭恭敬敬。條地!凶险地眯起他那双因肥胖而显得细长的眼,凶狠的光从他特意留下的眼缝里透了出来,如针一般扎在于乐菱挽着面纱的脸,沉声质问,“你居然还活着?”
你居然还活着??
一个当爹的,与女儿分开大半年,见到女儿没有嘘寒问暖也就罢了,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居然还活着?
可以想像这个爹,只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升官加爵的工具,从未把自己的女儿当人看待,更是从未把女儿生死看在眼里!
这个一个爹,想要于乐菱尽忠尽孝?简直是个笑话!
于乐菱深知在完全不把你的生死当作一回事的人面前,你越是表现得怯懦可怜,他越是变本加厉地踩在你的头上,不可能对你起丝毫的恻隐之心。只有表现得从容刚强,才能使他的丑恶嘴脸有所收敛!尽管心中气愤之极,却笑容满面地说,“您都还活着,我怎么忍心抛下您去死,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真是反了你了!”敬亭侯满脸横肉被气得都扭到了一堆,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二话不说,对着于乐菱的左脸,抬手狠狠挥出肥大厚实的巴掌!嘴里咆哮声不断,“居然还敢顶嘴?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于乐菱矫健敏捷的身子不动声色地蹲了下去,堪堪躲过敬亭侯浑劲生风的一掌。
望着身形矫健的于乐菱,敬亭侯愣了半晌,半年不见,这个贱丫头居然练就一身怪异的武功?难怪对自己有恃无恐!不过,就是算她练就天下神通,本侯也得想办法让她知道,让身份尊贵的仁亲王选作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为仁亲王成就霸王奉献身躯,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这样她才能勇敢牺牲自我,不再苟且偷生。
深呼吸几下,敬亭侯满脸横肉渐渐舒展,眯成一条直线的双眼弯成一道彩虹般的美丽弧线。用力咽了几口口水,酝酿了一下愉悦的情绪,笑呵呵地说,“众多儿女中,就数乐菱你最乖巧最孝顺。爹爹怎么舍得打你呢?爹爹是久未见你,乍一见到你,激动得语无伦次。方才,不过是想像小时候抱你一样抱抱你而已。”
对于每年话剧表演都拿第一的于乐菱来说,敬亭侯这个演技,实在不堪入目。
尽管如此,于乐菱并没未揭穿道破,深呼吸几下,浅笑说,“女儿已经长大,且嫁作人妻。你我虽是亲父女,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尤其是在身分尊贵的仁亲王面前,成何体统?”
说到这里,于乐菱将充满挑衅的目光,移到神情狂妄傲慢的仁亲王脸上。
于乐菱的目光,与仁亲王的目光碰撞,如怒风卷乌云,瞬间惊雷大作电闪雷呜。
整个议事大厅都有种地动山摇之感。
空气也在瞬间暴冷下来。
议事厅里的人几乎屏住呼吸,睁大双眼,看于乐菱敬亭侯父女将会遭到怎样惨烈的下场。
“是。女儿提醒得极是。”猛地想起今天仁亲王才是主角,敬亭侯胡乱擦试额头上不断冒出的豆大的汗,战战兢兢地望向仁亲王,“下官与女儿久别重逢,一时激动,情难自控……望仁亲王宽恕下官失礼之罪。”
“这就是你口中惟命是从的乖女儿?”仁亲王斜睨了敬亭侯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
“下官的女儿,半年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敬亭侯说着,跪倒在仁亲王面前,边拿眼狠狠地瞪表情沉稳的夜子骞,边向仁亲王解释求饶,“定是心怀不轨之人,将我女儿调教得如此不忠不孝的,请仁亲王殿下明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