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前面就是留燕谷了。”
苏羽迎风站在山坡之上,面容冷淡安静地听身旁的镖师关无双描述前面的路况。他们所处的这座山谷是青州与白州的交界,山峦起伏,林木莽莽,地势十分险要。在这种叫天不灵叫地不闻的地方,对于他们押镖人来说,最需要担心的是盗贼劫匪的出没。
一阵风呼啸着吹起无数的扬尘,浅蓝的衣角微微飘动,清澈而带着隐忧的眼神犹如天边的新月。
关无双扭头看着这位面容俊美的少主,风吹动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好像随时会随风而去。从初见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这样干净清澈的人不适合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但命运往往会开出意想不到的玩笑,他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对世事的无奈。
苏羽选择走这条路是逼不得已。
一个月前,他们保了一趟镖去白州,归途中又接了一桩生意。按正常的走法,他们应该绕道黄州,避开留燕谷而行。但途中接到消息,黄州一带因为连日的暴雨,山崩冲毁了道路,需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清理完毕。
自从父亲因为伤患退隐,镖局的重担就落在他的身上。随父亲打拼多年的老镖师因为年迈陆续请辞回乡,“云河镖局”的声势已经大不如前,维持得颇为艰难。他不希望父亲费尽一生心血经营的镖局,最后毁在他的手中。
在走镖守则的“稳”与“准”之间,他选择了“准”。但能否把货物如期押送到目的地,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走吧。”腾身跃上马背,他带头直闯留燕谷。
日头升上了中天,身后的林子里,越来越多的飞鸟被惊起,马蹄踢踏,大批的劫匪从后面紧追而至。
人数之多,速度之快,超出苏羽的想象。
最不想遇到的,偏偏遇上了。这就是劫数吧?苏羽白皙俊美的脸上,因为情绪的绷紧而泛起一丝潮红。
“我来拖住他们,少主你先走——”
关无双在苏羽的马臀上拍了一掌,催促着他离开。苏羽勒住缰绳对他坚定地摇头。关无双苦笑一下,放弃独力支撑的念头。劫匪包抄而至,他们落在后面全力抵挡,渐渐地与镖队拉开了距离。
关无双被四五名贼人围攻,小腿中了一刀,重心不稳,整个人跌下马去。他拖着受伤的腿左闪右避,头上是劫匪明晃晃的刀剑,身下是狂乱的马蹄,情形十分凶险。
苏羽策马冲了过去,击退贼人,俯下身伸出手道:“上来!”
关无双忍着伤口的痛楚,拉着他的手借力跃上了马背。这时,一人一马从后面赶至,闯入了劫匪的队伍中。他的身手极佳,所到之处,劫匪无不被他的剑气所伤,他杀出一条通道,奔向苏羽和关无双。
墨绿色的斗篷迎风招展,苏羽瞪大了眼,脱口而出道:“是他!”
关无双从未见过一向冷淡安静的他会如此失色,连忙问:“是敌还是友?”
苏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几名劫匪已经欺近,刀剑过处,他的耳朵险些被削掉。背后多了一个人,施展不开,苏羽处处受制,却又摆脱不得,唯有苦苦支撑。那个男子已经杀到他们身边。关无双在马上回过头看去,对方的年纪约摸是二十四五岁,峻眉朗目,满带风尘之色。
“快走!”
男子大喝了一声,干净利落地把身边的劫匪解决掉,催促着他们离去。
苏羽一夹马肚冲出敌阵,往峡谷的出口跑去。男子却没有追随他们离开,反而是冲回了劫匪的阵中。关无双的马失了主人,此际正在敌阵中左冲右突,男子趋近它,俯身撩起了缰绳。
他竟然是要把关无双的马牵回来!
苏羽脸色一沉,“他不要命了!”
关无双见男子置身在敌阵中,不惊不慌,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忍不住喝采道:“好样的!”
苏羽瞪他一眼,喝道:“你再多嘴,下马走路去!”
关无双觉得,自从这个男子出现之后,苏羽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失控,不明白他的怒气为何突然而来,连忙噤声。
劫匪的喧嚣声渐远。
见那个男子久久不曾追来,关无双有些不放心地问:“少主,那个人……”
“不用管他,他活得不耐烦尽管找死去好了!”
四年之后的重逢,没想到会是这般情形。曲落阳的胆大妄为,犹胜当年。苏羽重重地咒骂,对他冲回敌阵里,始终耿耿于怀。
四年前,他把他的生活弄得天翻地覆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青州。此后,他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一样,总是在不经意间钻进苏羽的耳中。他四处追捕逃犯,哪里凶险去哪里,什么龙潭虎穴都敢闯,“铁胆神捕”的名号便是这样得来的。
关无双见苏羽虽然骂得狠,却频频回头,便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帮一帮那位大爷?”
他听到苏羽冷哼了一声,以为这个建议会遭到他的否决,却见他调转马头,顺着原路跑了回去。拐过两个急弯,曲落阳正策马奔来,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劫匪。见他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