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弟俩疯了吧?”连郑忻峰的酒意,似乎都消退了一些,看着巷子里的身影碰撞,小声嘀咕着问道。
“他们的过往,跟咱们不一样。”江澈说。
而唐连招,明明自己也已经是一副蠢蠢欲动,按捺不住的样子了,偏还不忘提醒,“千万别让三墩看到啊,不然这情景,咱们很难拦住他。拦住了估计他也得遗憾一辈子。”
在楼上这些站在远处的人眼里,陈有竖和秦河源兄弟俩的冲巷之战,在光影朦胧里像一幕电影。
拍下来可以直接剪进片子里的那种。
而在近处,林胜利已经不止一次开口求老爸林大援出面了。
但是林大援始终没动,他说:
“你懂个屁,去年老子手下一个营长退伍转业的时候,就是站在边境线上,指着一座座山头,跟我讲当年的炮火,机枪位,冲锋号,讲到哭出来,说他好想再跟那些故去的,还在的弟兄们,一起上一次阵地……懂吗?”
“再说,会赢的。”他接着说:“他俩现在就像打疯了的兵,谁都挡不住,对面那些人已经开始怕了。”
林大援自然比谁都更清楚,什么叫肉搏。偶尔他会有些遗憾:
觉得陈有竖不当兵可惜了,不然应该能进特种连的尖刀班;
觉得秦河源不当兵可惜了,不然会是一个很好的侦察兵。
他数着呢,到现在为止,陈有竖身上已经挨了超过三十下,但是依然凶猛;而就算他再怎么挡在前面,秦河源也已经挨了十多下,但是他依然沉着不乱。
都带伤了,但是两人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足。
渐渐,开始数不清了,也不需要数了。对面最后两个人,在已如杀神一般的陈有竖面前勉强出手。
一个被挣住手臂,朝后甩给了秦河源。另一个,被陈有竖直接一记鞭腿扫中,如装满泥土的麻袋沉闷倒底。
然后,陈有竖回身,笑着,抬手。
秦河源走过来,先是愣了愣,突然明白了,一下忍不住大声笑出来,笑到咳嗽,咳出血来,抬手抹了一样还是笑。
像击掌这种事,原先的陈有竖又怎么可能会做呢?所以,还是得承认郑书记和江澈能改变人啊。
“啪。”
百米的巷子,另一头,兄弟俩击掌,并肩笑着,走出巷口。二冲二十,胜。
那头巷口也是停车场侧边入口,墙壁的低处有个水龙头,陈有竖跟看停车场的大爷要了水龙头钥匙。
蹲下,把水开到最大,双手捧了在脸上搓洗,然后是脖子,手臂……
“干净了吗?”他抬头,问秦河源,“看不到血了吧?”
秦河源指了指他嘴角,那里有刚渗出来一丝血迹。
“呸”,陈有竖用力吐掉一口夹着血水的口水,低头又捧了一口自来水,含了簌口,然后用力吐掉。再次抬头。
“没了,不过……”秦河源苦笑着,指了指陈有竖身上的白衬衫,那上面有鞋印,有血迹。
陈有竖拍打几下,擦不干净,说:“这个没事。”
“嗯。”
秦河源也像陈有竖一样,蹲在水龙头下把自己能看见的地方都仔细清洗了一遍。
起身,兄弟俩按原路走回到巷子入口处。林大援已经带着林胜利先走了。
陈有竖和秦河源各自俯身从地上捡了自己的西装,动作并不一样但是感觉很一致地,拍拍泥土,翻到肩后穿上。
再把扣子也扣上,尽量挡住白衬衫。
“以后照顾好自己啊。”在路灯下往回走的时候,陈有竖突然先开口,说。
“好,你也照顾好嫂子和孩子。”秦河源说:“等以后我要是有了孩子,说不定送去你那边读书。”
陈有竖:“那最好。”
秦河源:“嗯。”
…………
酒店二楼。
郑忻峰看到电影落幕,唰一下转过身来。
“感谢各位老板来喝我郑某人的喜酒。来,把酒倒一下,换大杯子,我今天高兴,要跟各位老板干一杯。”
“那我也一起喝一杯。”曲沫说。
这是新郎新娘敬酒,矿区大佬们就算知道下面的情况,心情再差,心事再重,情绪再乱,也不能推。
一杯干掉了。
然后唐连招带着他的人又敬了一杯。
再然后,是孔德成带着宜家当地分店的经理敬了一杯。
一轮一轮,敬完,人就离开。
除了敬酒和酒本身,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也不用说。
最后一个是江澈。
矿区大佬们记得他,是因为昨天开车从他们几百人眼皮子底下接走陈有竖和秦河源的人,就是他。他们还刚听说了他是谁,这个,就有点复杂了……
酒满上了。
“河源一番孝心,不会坏规矩的……各位大佬多照顾。”
江澈多说了一句,把酒干掉,告辞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