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郑书记19岁,再半个多月中专毕业。放在这年头,考虑结婚生子其实不能算太早,但是江澈还是有点儿不那么适应。
“怎么这么着急就已经考虑到生孩子了?”他想着要是真那么牛,我就多拍你几下,一边说,一边拍着郑忻峰的肩膀。
郑忻峰笑着说:“我倒是没那么急,是家里的意思。”
江澈微微诧异,这个口跟家里可不好开,问:“你已经跟家里说了?”
郑忻峰点头,“可不得说了,以为都像你啊,心思不知道在哪。就咱们同学这会儿谁不想着分配的事呢?还有家里,地方教育局,不都已经盯着咱这拨马上要上山下乡的了啊?毕业就眼跟前了。”
这话想想也对。
不过这些事江澈倒不用操心,家里工作已经做通了,他本身在支教名单上挂着,具体的沟通工作自然是由学校去跟老家县教育局做。
“迟早得说,我想了想,干脆前两天打电话就给说了。”
郑忻峰老家比江澈的偏远,又住在农村,村里连部电话都还没有。他有事要跟爸妈通电话极不方便,得早一天,先打到镇上,约定好第二天打电话的时间,看碰不碰巧,托人帮忙把话带回村里,再爸妈隔天提前过来等那个时间。
两边凑好时间,看谁打。
“我爸妈那天顶着大雨来的,电话打过去,说了我要留在临州,又说了谢雨芬家里的情况,就她一个女儿我妈听到这,嘎嘣,就晕了。”
“她以为我要给人当上门女婿,那个哭啊,戳脊梁骨骂啊我解释半天,指天戳地发誓生了孩子肯定姓郑,她才勉强相信。”
当妈的为这事激动不奇怪,江澈笑了笑,想到事情好像还有一个关键点漏了,“那你铁饭碗不要了,他们也能同意?”
“他们又不知道,教育局那边我自己想办法堵住了,他们还以为我分配在临州了呢。儿子能当城市人,我爸妈还挺高兴的,就是信不过城里姑娘,说城里人虚浮,怕万一谢雨芬变卦了,我一穷人家孩子留这边娶不上媳妇儿。然后就出主意,抓紧生娃,姓上郑,说生了孩子女人就安稳了,等于拴上了,不然他们不放心,我妈且得担忧出病。”
江澈听明白了,按这意思就是说,没准明年,郑忻峰就要当爹了,这速度
“等结婚的时候,我想带谢雨芬去燕京或深圳吃一次麦当劳。”
“具体去哪头还没定好,我是想去看看首都,可是谢雨芬大概想去深圳,那边时髦东西多,她一直想去看看。”
“对了,她还说,孩子姓郑,能不能叫郑谢谢”
说着话,四个人已经走到拍卖场地外,场地是一个开会的礼堂临时借用的,在二楼,但是不用从一楼里面过,门口有一排长台阶往上直通。
走了几步台阶,抬头看见横幅,郑忻峰突然才反应过来一件事,说:
“对哦,咱这是来拍卖商铺来了咱们怎么突然就来拍商铺了?老江,你现在手里到底多少钱啊,咱买得起吗?”
江澈点头,说:“有个一百来万。”
很坦白直接,这事江澈没打算瞒着郑忻峰,不然就不会带他来了,而且事情将来他要参与进来,也不可能瞒,所以还是提前让他习惯了好。
朋友兄弟间一起做事,不存在嫉妒心、不甘心这点,其实很重要。两世好友,对于郑忻峰,江澈还是信任的。
老郑说,“哦,一百来”怔一下,他转身直接在台阶上坐下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埋怨江澈的说话。
“不是,老江,你这样不对咱不能这样。咱们毕业去乡下,第一年工资多少?好点的应该是一个月一百来块,知道吧?”
“你这样,我有点转不过来了我的理想、目标是什么你知道吗?我想好一阵子了,想说跟着你做生意,一年吧,我把心放野了,心说,我想一年赚下来,也当个万元户。能养活自己,老婆孩子,还能支应着我爸妈点,尽份孝心再回去老家,我也牛逼一把。”
“结果你这,两万嘛,我知道的,后来七万,再后来,你去了盛海几天,然后你就这样了。”
“你这样搞,你我的理想,它很慌张啊,它是应该怎么办?长点,还是一头怼死自己?”
后世百万概念普及,估计没什么太大感觉。可是现在,一般地方万元户都还算有钱人,有富豪后来描述90年代初自己赚到第一个五十万的时候,整个人懵了,关在房间里瞪眼看着那堆钱坐了整一夜。
郑书记受冲击了。
“我又不给你钱,只给机会,你凭本事自己赚多少都理所当然。”江澈笑着帮他疏导了一下。
郑忻峰点点头,“嗯。老江你知道吗?咱们学校那个朱老师,就是老婆下岗,课堂上跟咱们说拜金主义要警醒,把粉笔都戳断了那个他前阵子也停薪留职下海了,给一老同学当助理,开车门”
“我不会让你给我开车门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自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