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停顿。
他们的脸上,也看不到一丝犹豫或退缩的神色。
明明那前方,已是炼狱。
明明是彻绝的黑暗,是再也看不见希望的深渊。
可他们居然一往无前。
直至此时此刻,站在台下的东方连漠才意识到,这些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觉悟来到这里的。
没有什么九死一生,根本就是十死无生。
他们并非抱着必死的觉悟,而是接受了必死的结果。
全然没有丝毫存活的可能,所有人今晚注定要死在这里,死在那座正喷溅着滚滚火星的深坑中。
以残躯为引,圣火耀世,焚尽那此世之恶,焚尽那漫天黑云。
造叶死士们的躯体接二连三地被火焰吞噬,火油引燃身体发肤,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
无明业火一瞬跃起数丈之高,耀眼光焰将夜幕照得亮如白昼。
扑面而来的热浪几欲令人窒息,靠近台子的人群连忙后退,就连黑云会的甲字们,也被这股炙热气浪给逼迫得退却了数步。
漆黑楼阁中,始终远观着这一切的宇文孤悬,突兀垂下了一滴泪。
总算是值得。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造叶的儿郎们,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这也是他离得最近地看他们的一次。
没有一个人后退,没有一个人未尽到自己的职责。他们明知前方是彻绝的死境,却毅然决然,带着蓬勃的生机,扑向了那团火焰。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恩泽万物,唯光明故。
望着那熊熊火焰,黑云会甲字之中,却有一人,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宇文孤悬心中一紧。台下环绕一圈的众多武林中人也惊得屏住了呼吸。
那阵笑声苍老凄凉,仅仅持续了三五息便消匿下去,却已然足以说明许多事情。
宇文孤悬怔怔坐在原地,只觉得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把肺腑都凉了个透彻。
双簧戏。
东方连漠可以布置替身,解晖当然也可以。
宇文孤悬不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只不过这已经是他唯一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仁。
那一圈黑云会甲字护卫他的替身时,分明是尽了全力,那名九尺金刚甚至不惜以命相托,与之生死与共。
可那竟然不是解晖的真身。
“难不成”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宇文孤悬心头浮起。
近万武林中人鸦雀无声,塌陷高台的废墟上亦是寂静若死。
眼前的一切更是远远超出了假东方连漠的预料范围。
宇文孤悬咬牙道:“就连把性命托付给自己的护卫,也不愿以实相告吗?”
一名浑身黑衣的人缓缓揭下面罩。
霜雪满头,面若枯木,不是解晖又是谁。
方经历过生死一线,除了那几声突兀大笑,他的声音竟然一如既往地沉稳:“各位可有看见?此人为防万一,早就在台下布好了造叶的杀手。事到如今,你们还敢说他与造叶无关?”
一时之间,没有人想得到该如何回答,就连假东方连漠自己也是一脸茫然。
他连这些死士从何而来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替自己辩白了。
那名诛杀死士最多的黑袍人残忍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枯瘦长指弯起,遥遥向东方连漠走去。
甚至不敌的假东方连漠连忙喊道:“止步,休要再前!”
那黑袍人露出玩味的神情,脚步不停,周身升起一道闻者欲呕的血腥杀气。
二人不过相距十步。
假东方连漠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台下不知何处,忽然激射出一道汹涌青焰,直冲那黑袍人而去。
黑袍人眸中骤然升起一道恼怒的神色,被迫止步,运起消去那道杀气腾腾的青焰。
宇文孤悬蓦然瞪大眼睛:“什么!”
台下传出两道急切呼喊。
“少主!”“不要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黑影冲上了塌陷的高台。
黑袍人挑了挑眉毛:“你是?”
眼前的男子,从年龄来看最多不过三十,尚满脸稚嫩之色,身披一袭东方连漠御下的护卫军皮甲,手心里却跳动着一团青焰。
这门功夫倒是令黑袍人怔了怔,内心收起了小觑的心思,面色阴冷问道:“廖家后人?”
宇文孤悬心脏狂跳。
只听得那男子沉声道:“我是谁,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你就不用管了。”
黑袍人冷哼道:“既然如此”
“但你若是想动东方连漠,就先问过我的意见!”李顺大吼道。
黑袍人一愣。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我不允许,再有人当着我的面杀掉这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