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行。
“你问我为何要攻这汴梁城?”拓跋努哈哈一笑,“此帝不仁,自当取而代之!”
赵无安皱起眉头,眸中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
“不仁之帝取而代之,那贪魔殿便是仁了?韩阔便是仁了?”赵无安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
拓跋努冷冷笑道:“这又与你何干?我夏国自是要回这片中原,安能容你大宋盘踞丰饶之地,我等却只能于戈壁之中狗苟蝇营?”
赵无安按在剑匣上的手,缓慢而用力地握成了拳。
“那就对了。”
此言一出,拓跋努为之一愣,“什么?”
而在这句话出口后,赵无安那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了开来。
“我已经找到了打败你的理由。”赵无安道。
拓跋努像是听见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眉角上扬,不屑一顾地嗤道:“就凭你?你到底入了一品境没有,就敢说打败我?你可知贪魔殿金刚王是谁的名号?”
“与这些无关。”赵无安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大宋是做了许多错事。杀瓦兰王,入苗疆,攻造叶。”他一字一句道,“但同样,你们也做了错事。用句俗话来说,天下乌鸦一般黑。”
“哦?”拓跋努眯起眼睛,冷冷一笑。
“宋帝不仁,夏帝便仁?叶帝便仁?”赵无安质问道,“十五年前,我第一次听见赵无安这个名字,以为是要天下无安,自认过于乖戾,直至十五年后,才明白了几分。”
天底下哪有什么真正的仁义。
天底下哪有什么真正的安宁。
都说江湖有仁义,江湖却能见解晖这般黑道巨擘。
都说庙堂要守这人间安宁,大宋纵有心怀不轨,西夏、造叶,又何曾安心守过这人间平安?
故而说天下无安。
要斩尽人间罪恶,自然也是痴人说梦。
“我只有一问。”赵无安淡淡开口。
气机却已如潮四海生。
“苍生何辜?”
拓跋努愣了愣,不明所以:“这是什么问题?”
一道清鸣之声忽然自洛神赋之上响起,响彻整座汴梁城。
为于皇命前偿伽蓝安煦烈救两朝黎民之大义,容行沙自刎于皇帝面前。
为阻贪魔殿与韩家里应外合,胡不喜与诸南盏联手将韩阔击败。
为替赵无安铲除后患,韩裁歌不顾性命,徒手攀城墙。
曾籍籍无名的少年尽出周身神刀,以一敌三。
庐州城外相遇的一对主仆,冒死与敌相搏。
仅有一面之缘的京城金吾,不惜舍命为他开道。
“已经足够了。光是这个问题,你们就绝对无法回答。”赵无安道。
“注定无人能铲去这天地罪恶,而至少这大宋,护住了苍生黎民。”
“别胡言乱语了!”拓跋努怒道,“西凉百万户人家,只因宋叶之战而家破人亡!你的大宋就是这样护国的?”
“若换你来坐这江山,便会天下太平,无人流离失所了?”赵无安反问。
拓跋努被噎得一时语塞,怔愣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后,在他惊诧的眼神中。
整座汴梁城的气劲攒聚如云,化作万千飞絮向太安门前聚涌而来。
一道道丝绸般软若无物的气劲,缠绕上了洛神赋。
这柄在江湖中蒙尘了数十年的剑,再一次泛起些微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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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前,金甲将军低垂眉眼,手中尚方宝剑沾染鲜血。
欧阳泽来晃了晃手中笔尖歪斜的文圣笔,抬起眼睛望向天空。
“那小子,开窍了啊。”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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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中,胡不喜睁开眼睛,诸南盏却已一跃而起。
她冲到窗边,一双眼睛直直瞪着天空,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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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内。
四十余名黑衣禁卫在大殿中分成两列捍卫。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少年皇帝,瞳中升起一道讶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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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绕于洛神赋上的这道气劲,竟和那日汴梁城外,赵无安气绝将亡之时加于身上的如此相像。
赵无安若有所悟。
他遥驭巨剑,向前踏出一步,朗声喊道:“晚辈赵无安敬谢前辈相助!”
半空中的清冷气机如蒙敕令,在那一刻尽数涌入他体内。
那年飞狐城外,严道活一人一剑,独对数万铁骑,卫大宋门户。
这一年汴梁城中。
清绝气机入体,与龙气相融,洛神赋剑意铮鸣。一道昂然剑气激射长天。
赵无安晋入一品境界。
“教尔等贼子宵小,休过我身后大宋国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