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响,把不少百无聊赖之人的目光,都吸引向了那座怀星阁顶。
此时,不少人便看见一袭白袍,自怀星阁顶毅然坠落而下。
“那是怎么回事?”“有人坠楼了?”人群中顿时惊起一阵嘈杂响声。
多数人还在惊疑不定之时,擂台另一边的席上,却已有人一跃而起。
那道黑影方一起身,便是雷霆之势,方圆半里的气机都尽数流转而来,团簇于那人脚下。他只是凌空虚踏,身形便已如落凤扶摇,向着那怀星阁顶直扑了过去。
有人眼尖地喊了出来:“胡不喜!”
此言一出,雄刀百会上又是半数人大吃一惊。
出道便手刃鬼手书圣,南疆斩杜伤泉,汴梁城外大战段狩天。
早在参加雄刀百会之前,胡不喜的名字,就已在这座江湖传唱许久。而近几日他在大会之上的表现,也没有辜负此前任何成绩。
坊间的地下赌局,早已把他压成了赔率最低的胜家,仅次其后的则是韩阔。
胡不喜在这时候忽然起身奔向怀星阁,没有人会怀疑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要去救那位不慎坠楼的人。
但没想到,胡不喜却与那白袍人擦身而过,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径直向怀星阁顶扑了过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
赵无安苦笑:“竟已能凌空腾至如此高度了吗?你的境界进展,还真是神速地超出了我的预料。”
胡不喜则是爽朗大笑:“若非如此,怎么敢说在老大面前,当一柄任驱使自如的刀啊!”
白袍直坠,黑影直上云霄。
“让我来会会你!”胡不喜大吼。
比任何寻常刀器都要短了半截的胡刀,握在胡不喜手中,一斩便是半里乾坤颠倒。
从怀星阁顶直追赵无安而下的墨龙被胡不喜一刀撕开,乌黑气机炸裂,分散成凌乱的风,吹动他的衣袂。
胡不喜脚踏青砖,倒行而上,像是全然不顾此世常理,逆天而为。不过瞬息之间,便已抵达怀星阁顶。
他一脚踩住了露台边缘的栏杆,与欧阳泽来对上视线。
二人当然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雄刀百会三日,也算彼此早就是面熟的人。
欧阳泽来有些微诧异:“果然连你也在其中么?”
“欧阳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胡不喜横刀身前,语意悠然,“凡是老大遇到的麻烦,我胡不喜,一定会先挡在他的面前。这可从没什么在不在其中的道理啊?”
欧阳泽来眉头一沉,“是么。”
“大人若是铁了心要与我一战,小破胡刀倒是上不了台面。”胡不喜将腕一翻,手中便换了一把猩红的短刃。
欧阳泽来冷冷道:“此时收刀,倒可不必大打出手。”
胡不喜哈哈大笑:“那是没戏的。请赐教了,欧阳大人!”
佳人斩。
文圣笔。
两道黑影霎时战至一处。
如潮气劲在怀星阁顶骤然爆开,晨钟骤响,暮鼓阵阵。
胡不喜哈哈大笑,笑声凝为气劲,激响半座汴梁城。
“欧阳泽来,且看我这一招半里刀法,劈天地、断日月、息星辰、碎山河!”
大音希声,穿云裂石。
半街之隔的雄刀百会,本意是来看刀客打架热闹的百姓们俱被惊得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一道劲风袭来,擂台上挂着的那个写得力透纸背的“雄”字,被一下子击碎成无数碎片。
深黑狂风中,欧阳泽来屹立如峰石,眸色慑人。
“为生民立命。”
漆黑的气劲中心,一抹纯白的光辉,晕染开来。
而欧阳泽来也在这时,猛然向着胡不喜冲了过去。纵然半里刀法已然颠覆了这半里乾坤,欧阳泽来仍如一支笔直的剑,锋芒毕露。
胡不喜笑道:“有意思!”
佳人斩再出,怀星阁四周栏杆骤然崩飞,整片青砖地面生出无数裂痕,角落里那口编钟也被狂风席卷而起,跌入空中。
欧阳泽来冲到胡不喜面前时,周身气劲已是黑白相杂,浑如纵横交错的棋盘。
“墨、弈。融文于武,书生怎无锋芒。”
颇为难得的,胡不喜竟是夸耀了他一句。
而后,便是凌厉刀锋,对着欧阳泽来当头挥下。
他没有再哈哈大笑。与人对敌,最珍重的一刀,胡不喜比任何人都要严肃认真。
对于劲敌的尊重,便是胡不喜的沉默。想说的话,都已凝聚在了刀中,接得下来便是你配得起,接不下来,便是江湖。
生生死死,不过如此而已。胡不喜没什么话好说。
“为往圣继绝学。”欧阳泽来如此回应。
他身后骤然飘起一尊近三丈高的灵体,手持判官笔,金刚怒目。
半座汴梁城的人都看见了那尊判官。
那并非什么天神下凡,而是跨过聚灵境后的一品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