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中传来几声犬吠。距黄昏时分还有大约一个时辰,这些房舍之中,也三三两两升起了炊烟。赵无安不想打扰此中山人的清闲生活,悄悄捡了条小道,自山林间穿行而过。
走了没几步,却听见了人声。
“肯定就在这附近了……”絮絮叨叨的人,似乎心里很是不安。
赵无安心念一动,在看到来人之前,便缩到了一块岩石后头,摘下斗笠,只悄悄探出额头和一双眼睛。
比之大路的羊肠蜿蜒,这条林间小路简直就是根棉线,几乎容不下两人并肩。迎面而来的三个人,也是一前一后,彼此之间相距不过几步。
看见走在中间的少女时,赵无安眼睛一亮,立刻认出了是段桃鲤。
至于另外两个人,他虽没什么印象,却总都觉得眼熟得很。开路的是个衣冠楚楚的佩剑青年,最后头的少年则麻衣布鞋,看着寒酸得很。
越往前走,最后头的少年脚步越是拖沓,一脸的苦涩难言,开口恳求道:“大侠,侠女,能不能别再往前走了……”
“不行!既然已经发现了兰舟子的踪迹,怎能半途而废?”佩剑青年握紧了手里的一卷布帛,愤愤道。
走在中间的段桃鲤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觉得很不对劲。
本以为这次深入钟山是在大海捞针,谁知道刚出城门不久,便在路旁茶舍里见着一张兰舟子留下的布帛,大放厥词称就在钟山顶上等候,不见不散。
捏着布帛,李凰来兴奋到了极点,一切正如他所料,兰舟子发现绞尽脑汁也无法破除木筒上的机关之时,必然会被迫出此下策,自曝身份来请李凰来赴会。
至于真正见到了兰舟子之后,又如何以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将其说服,那便是李凰来其后的谋划了。
不过进山不久,客栈的小厮倒是不乐意了起来。一来此处已经离内城太远,回去又得花上不少时间,极可能耽误工时。二来兰舟子是沿海一带都如雷贯耳的大盗,与他正面对峙,显然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段桃鲤也觉得李凰来有些自作聪明了。兰舟子何等人物,李凰来又有几分把握能从他手上讨到便宜?再说请他们深入钟山,敌在明我在暗,亦是失了先机,极有可能被兰舟子设计陷害,白白走一趟。
但段桃鲤也心知肚明,被兰舟子窃走图纸,是李凰来疏忽在先,如今能有机会寻回图纸,他自然是不会放过。因而知道出言劝阻也是无用,索性跟着入山,兴许还能有点收获。
江宁府前身便是南唐都城,金陵兵械库,想来也有不少令人垂涎的精兵良器。饶是段桃鲤,也难说没有丝毫心动。毕竟得到这张图纸,复国的成功率就大为增加。而若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里,则必定令天下大乱。
想到此处,段桃鲤也觉得不能让兰舟子恣意逍遥。虽然未曾与此人打过交道,但就从李凰来的口气之中,段桃鲤也判断出来此人绝非善类。
只是不知,兰舟子此时又会在何处等候?段桃鲤瞥了眼路旁的岩石,心中暗想,总不至于就在这岩石后头吧?
缩着脑袋暗中观察的赵无安赶紧把自己藏了个严严实实。
“已经够了。”走在最后的小厮停下了脚步,面上满是不忿之色,“我已经不想再这么做了。太麻烦了。”
李凰来回过头,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必须跟着。只有你见过兰舟子,我们不能放他逃了。”
“他都已经留下帛书,指引你们来此,难道还会走远?”小厮愤愤道,“大人,你只帮我请了半天的工,我还得回去赚钱养家糊口!李大人你浪迹江湖,自是没有这种烦恼,我们这些打杂的小厮,可没那么好运气!”
李凰来嘴角动了动,面色很不好看。
躲在石头后面的赵无安听见争吵,又偷偷伸出了脑袋。说来也怪,李凰来那张生气的脸,他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跟在清笛乡遇到苏青荷的那一次,有着异曲同工之感。
赵无安心中一动。难道……
而那厢,李凰来竭力克制着情绪,沉声道:“有何亏欠的工钱,我再补给你便是。”
“哼,李先生休要再逞强了!”小厮冷哼一声道,“手执梨花落绒伞,腰佩白玉长剑,住江宁府中最豪华的酒楼,李先生当真豪门风骨。但任谁都知道,没了天仙宗的支持,姑苏孟家,已然倒了!”
李凰来面色大变,怒叱道:“一介轻贱小厮,胡言乱语些什么!”
场面忽然大变,段桃鲤一时不知所措,躲在石头背后的赵无安无所事事,听了两人对话,就当做找到了个乐子一般,在心里头琢磨了起来。
说到天仙宗和姑苏孟家,想必涉及到的的便是在杭州时他所破的那起案子。天仙宗宗主肖东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