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闹上这么一出,饶是他也难以接受。
“不止这么多。”殿内,赵无安的声音慵懒,却清晰可闻,掷地有声。
宏宁吓得面色惨白。
“慈玄应该还让另一个人陪你一起来,那天晚上,在原本该是你上茅房的时间,应该有三个人曾在这间药师殿里。我说的对吗?”
宏宁一言不发,只是跪在冰凉的地上,浑身发抖。
“这个人,就是本该在地藏殿中守夜慈清。而在夜间行走不可或缺的提灯,正是在他手上。你是和他一起来到药师殿的,慈清师叔,没错吧?”
此言一出,不止是宏宁怕得发抖,他身后的慈清脸色也猛然一变。
“你怎么知道?”慈清也顾不上反驳,愣愣问道。
“因为排除了别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你了。”赵无安淡淡道,“从蜀地回来之后,我们的七位住持和方丈,就分为了两派。一派暗中已然向蜀地十愿僧投诚,另一派仍遵从着久达寺的教义,不愿改变。慈珑师叔留在蜀地,不过只是作为几位住持的一个代表罢了。”
站在殿门前的新任方丈和二位住持都是一愣。
“宏宁是慈玄的弟子,慈玄想找他分享教义自然顺理成章。但是慈清师叔,为何又会被慈玄师叔看上呢?”
赵无安自问自答:“因为慈清师叔向来与慈珑不合,虽然对于蜀地十愿僧已是心悦诚服,却仍然不愿与慈珑同流合污。慈玄师叔特意在深夜邀请慈清,就是为了说服他,一同传播蜀地十愿僧的新教义。”
济正凛然道:“信口雌黄!我也是亲至蜀地的住持,虽然败给那些少年,也是败的心甘情愿。天下佛法本就殊途同归,岂有投诚之理!”
“济正师叔不信,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你并不是想要投诚的那一派。”
月光菩萨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啊?他都不是那一派,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啊?”
被这大逆不道的话一激,济正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面露阴鸷。
赵无安苦笑一声,道:“你就不能安分点躲着吗?算了,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你就出来,把那件衣服拿掉吧。”
在几位住持的注视之下,一位红衣少女从月光菩萨莲台背后跳了出来,跑到药师佛丹墀前头,伸手按在“赵无安”的玄色缁衣上。
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济正怒道:“你这黄毛小儿,怎可玷污菩萨坐莲!”
突如其来地遭了训斥,爹又不在身边,不能卖乖耍赖,安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赵无安懒懒道:“别怕他们啦,大不了以后不来久达寺就是。把衣服掀开。”
手已经放在了缁衣上的安晴点了点头,伸手掀去了蒲团之上的僧人衣着。
其实就算没有安晴出来揭晓谜底,济正也径自猜到了七八分。
蒲团之上并无人坐,只是以一株小青铜烛树,插上几只树枝,撑出个人形罢了。连人偶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个架子。
而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赵无安,则是从功德箱后头、丹墀下方给钻了出来。
安晴也就算了,赵无安也如此大逆不道,济正简直气得要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鼻孔喷气道:“你怎可上那佛坛丹墀!”
“济正师叔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们演示一下吗。”赵无安无奈地摊开手,“那天晚上,宏宁与慈清到这里的时候,慈玄其实已经死了。而那个冒充慈玄师叔的人,就是躲在我刚才的位置,面朝着你们说话。”
慈清眉头紧锁,此时连发问的心思都没有,凝神听着赵无安接下来的解释。
安晴拿着那件残破的缁衣站在赵无安身边,像是拿着面可用来耀武扬威的战旗,一绺发丝自肩头垂落。她歪头看着赵无安,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显然也极感兴趣。
“慈玄的死因,是被刀剜出心脏。”赵无安空手比划了一个挖心的动作,“根据胸口那个洞的大小,还有当时现场的干净程度来看,凶手的动作应该很干脆,一刀了事,兴许挖出来的心脏都还在跳,连血都没溅出来多少。”
之前还一脸兴奋的安晴立刻就变了表情,惨无人色的脸,像是生吞了只蟑螂。
“把心脏挖出来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塞进了兰草。兰草有除臭的功效,因为慈玄师叔的心肺暴露在外的时间极短,所以当我进来时,没有闻到一丝臭味。不得不说,这个凶手在杀人方面是下了功夫的。”
慈清沙哑着嗓子问道:“慈玄他难道就这么看着别人杀他,都不会反抗一下的吗?”
赵无安了然道:“他倒是想反抗,但只怕也没这个力气了。”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