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腹大笑,浑然没有离别的伤感,“这姓胡的,命比我还硬。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把他给带走。要不,喊你胡阎王也行。”
胡不喜大笑道:“这辈子就爱听老大这话!走吧,老大!一鼓作气往前走,头也别回!哈哈哈哈哈!”
赵无安笑得眼角都流出了眼泪。
不顾涂弥疑惑的眼神,他说了声得罪,手指飞快一动,便点住了涂弥身上几处大穴。
猝不及防的小涂弥当即身子一软,倒在赵无安怀里。赵无安放下剑匣,把她背到身上,又单肩挂起剑匣,艰难地向外走去。
走出十步,赵无安挥袖擦去眼角泪珠。
不记得是不是约好的了,他跟胡不喜每一次分离,无论是多么凶险的情况,二人都是在笑。绝不流一滴眼泪。
也不知是那胖子演技太好还是真的不觉得难过,反正赵无安每一次,都看不出他难不难过。
赵无安悠悠走远,胡不喜才逐渐停下那震动林间飞鸟的笑声,摩挲着胡刀的陈旧刀鞘,眉眼犹带快意。
“贺阑珊的事,下次一定要好好向你道谢。”良久,胡不喜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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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猛然惊醒时,莫稻发现自己正躺在后院里头。身边就是总管库房的门,前院则已掀起了漫天火光。
他吃了一惊,艰难地撑起身子,却发觉头痛欲裂,眼前骤然一黑。
莫稻浑身都是冷汗,忍着痛意坐在地上半晌,眼前才恢复了清明。他深吸一口气,想仔细回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不记得了,一切发生得太快。柳四爷似乎是自尽了,而后柳停雷明明已经失去了一身内力,却还是咆哮着向张莫闲扑了过去。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似乎是冲上前去阻止了,然后似乎被推开了。那个忽然跳起来撕心裂肺地大叫,然后一头撞向柱子的人,是柳蹑风吗?那个偷偷拿了一把匕首,抹向了自己脖子的人,是柳清霞吗?
二十年前的柳四,利欲熏心残害了叶家二十多口的柳四,终于还是死了。
而莫稻侍奉了近十年的柳叶山庄,在今晚迎来了毁灭。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这里来的,但他知道,要想活下去,他必须行动起来。
莫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摸了摸腰间,钥匙还在。
莫稻打开总管库房的门,直接拿起了摆在最前面的一把钥匙。
那是后院的钥匙。后院的门常年关闭,但莫稻一直细心保存着这里的钥匙。他一直是个心细如尘的人,不过有时候,太过脆弱。
莫稻颤抖着把钥匙塞进后院的门锁。这扇门已经很久没被人开过了,钥匙蒙尘,门锁生锈,不断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前院的火光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烤得炙热起来。钥匙在手中颤抖,门锁不甘心地咯吱咯吱叫嚣着。
终于,莫稻听见了“咔”的一声,门锁打开了。
莫稻推开门,黑暗之中,也无法辨认方向,径直向着密林的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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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
把生死不知的柳停雷从自己身上搬开时,张莫闲已经知道跑不掉了。
冲进来的人并未黑衣蒙面,而是堂堂正正地穿着自己门派的衣服,光明正大地冲杀进来。张莫闲心思何等玲珑,一下就猜到了佳人斩是个局,武林中人,早就等着今夜将柳叶山庄灭门。
身中剧毒的柳四爷已然以那柄名动江湖的沧海归自刎身亡,柳停雷当时亦是睚眦欲裂地想要杀了揭穿真相的张莫闲。虽说最后张莫闲总算是击昏了柳停雷得以挣脱,但此时正派人士们已经割下了秦九的头颅。
前院一片火光滔天。
张莫闲看不清楚庭院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涂弥与代楼桑榆是否安全。他毕竟也是冒死留在大厅中,伪装成赵无安揭开了这一切的真相。
从那时起,他就存了必死之心。多年来欠了赵无安这么多人情,张莫闲早知道自己必有偿还的那一天。还好,这个还情的姿态,总不算太难看。
只是不知风瑾是否会为自己这便宜夫婿洒几滴泪啊。
有人提着明晃晃的虎头大刀走到了他面前。
张莫闲的眼前似乎模糊了起来,火光、鲜血、过去的一切,逐渐融化成一片碎玉。
手起刀落,又是一颗头颅落地的声音。
最后一刻,张莫闲似乎看见了什么异样的东西。
有个漆黑的身影,逆着火光,逆着无数江湖正道的刀锋,缓步向这里走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在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