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叶山庄里,闲着也是闲着,除了代楼桑榆十分闷闷不乐地被关在阁楼顶上之外,莫稻则是尽可能地请动了每一个人来寻找茶碗。柳叶山庄诸多房间,原本都是用诸会客、观景等雅事,此时却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累赘。毕竟作为义子的罗印生,在山庄上下的很多地方都可以自由出入,而柳四爷提早遣散了仆人,也就更增加了搜寻的难度。
一来,对于罗印生遇害前都去过哪些地方,他们并不知情;二来,以寥寥数人遍寻整个山庄上下,的确算是一桩难事。
作为钦定的少庄主,柳停雷显然觉得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划定了搜寻的范围,即除了山庄本身与四周几座雅居之外,最远只能搜寻至两片林子的小溪尽头。再过去,本来也就不算是柳叶山庄的地界了。山庄并不设边界,不过要真卯足了劲往山里头找,百来号人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柳停雷自己负责的是一楼,柳蹑风则带着莫稻涂弥这两个小家伙把桑林再给翻找一遍。才埋着头找了一小半,天色便已擦黑,柳蹑风提议不如先回去吃饭,而后再来
莫稻显然有些不情愿,眼光复杂地扫了一眼这片茂盛的桑林,迟迟不肯动脚。
涂弥在一旁小声劝道:“秋天黑得快,你若是留在这里,遇到了赵居士之前所遇之人该怎么办?性命重要,你得保住自己的命,才能替罗印生沉冤。”
莫稻有些动摇,仍是执拗道:“道理我当然都懂,可他那个样子,一直在我心里头……这该怎么吃得下饭。”
柳蹑风哼哼道:“莫稻啊,别我们给了你点笑脸,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过就是我柳家的管家,有什么事情都该是你自己去做,难道还要我们求你不成?你现在不吃饭,到时候倒下去了,本少爷我可不想自己铺床单。”
莫稻愣了愣。柳蹑风的话乍听刺耳,可一字一句里头,却藏着这位三少爷性子里与生俱来的独特关切,不大张旗鼓,也不矫揉造作。这亦是柳叶山庄的性子。
莫稻低下头:“是,莫稻知错。”
三人趁着天空还有几分亮色,快步回了山庄之中。一楼正厅餐堂里,大多数人已然坐定,纵然三人回来时并未停顿,此刻也是姗姗来迟。
柳蹑风从旁边搬了张椅子一屁股坐下,然后拍了拍身旁的空座位,对涂弥和莫稻道:“快来啊,一起吃饱了,才有力气查案。”
莫稻受宠若惊。身为管家,又何曾与庄主一家同桌用餐过?
但是面对柳蹑风如此举动,位居上席的秦九面上也丝毫未浮现出不快之色。莫稻心中感激涕零,尽可能不动声色地坐在了柳蹑风身边。
上座左席,赵无安和张莫闲紧挨着而坐,此刻都已经差不多把碗中饭食吃了大半。另一头的贺知古和柳停雷则是刚开始吃,显然也刚回来不久。
端着饭碗,莫稻心中波涛汹涌。
那厢,柳清霞身侧的庄主夫人秦九却迟迟不动筷子,皱着眉头似在等待什么。
过了片刻,秦九的弟弟秦穆推门进来,却并未在桌旁就坐用餐,而是对着秦九摇了摇头,道:“不在。”
“不在房中?”秦九皱起眉头,疑惑道,“他大病初愈,又能跑去哪?这孩子,我还特地关照过了,不要跑得太远。”
柳家四个孩子中有三个都在此处,秦九指的是谁,当然不言自明。只不过一向看上去沉稳的柳传云,怎么也会忤逆母亲的话?
众人用餐完毕,秦九身前的米饭几乎没有消减。
她站起身子,对着所有人微微福了一身,蹙眉道:“家中长子柳传云,自午膳后就不见踪影,直至此时也未曾出现。山庄近来连遇大事,为人父母,秦九实在担心传云。各位贵客如不介意,秦九还斗胆请各位分头去找我子传云。”
众人面面相觑。柳蹑风一马当先跳出了座位,道:“那我先上去通知爹。”
他一走,席中气氛更加压抑。涂弥本想应承下来,但见赵无安与张莫闲都没什么反应,也不由蹙起了秀眉,一时不敢吭声。
莫稻魂不守舍道:“那我就去那桑林之中……”
“你不要命了?”赵无安打断他,“那红衣女子虽被我重创,可杀了你也算绰绰有余。”
莫稻起身想离席,却不慎跌出了座位。他一股脑站了起来,鼓足勇气道:“柳叶山庄待莫稻如再生父母,若为搭救大少爷,即便是把性命交代于此处,又有何妨!”
涂弥心里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想想这个管家,还真是有恩必报的迂腐典型。
她也从容站起身子,淡淡道:“我去护你。”
剑分道、术,昆仑虽以道见长,不过涂弥乃是昆仑道宗的亲传弟子,剑术上的造诣亦颇有水准。纵然无法退敌,自保总是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