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审判杀人凶案的当口,一个穿着白色安陀会的年轻居士忽然背着个大匣子闯进来,本来就是件奇怪的事。
更奇怪的是,他居然挑明凶手就在死者亲属当中。
无论是从面子上还是情理上,县老爷都觉得坐不住,惊堂木一拍,责问道:“勿要妖言惑众!那边坐着的可都是这次凶案中死者的生身父母!怎么可能谋杀亲儿子!”
这是一个很合乎情理的质问,被拦在外面的乡民们窃窃私语,大都觉得是这个居士脑子出了问题。
赵无安笑笑:“我没有证据,但是,很快就会有了。安提辖,麻烦你了。”
他把从苏青荷那边要来的几张拘捕令从胸口抽出来,冲安广茂招了招手。安广茂愣了片刻,余光看到女儿也站在一旁,隔了大老远,动作激烈地督促他上前去。
想想女儿总不可能坑亲爹,安广茂走上前去,从赵无安手里接过拘捕令。赵无安凑到安广茂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安广茂一怔,紧接着目光难以置信地扫向凉棚下的死者亲属们,而后快步钻出人群,离开法场。
看安晴那着急样,他不由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赵无安扬了扬手:“好了,那我们抓紧时间,就先从,三个少年的死因说起吧。”
安广茂的突然离去明显给了这个少年居士充足的底气,人群之中的疑惑声也就小了不少,大多数乡民都屏息静气,等待着这个居士揭开谜底。
唯独县老爷还是坐不住:“你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骗钱居士——”
他话还没说完,就眼看着一个黑影朝自己扑了过来,吓得大叫一声,就往太师椅底下缩。奈何动作太慢,刚想缩进去,就被那黑影砸了正中。
“这是苏青荷的佥事印,有了这东西,你们该能好好听我说说了吧。”赵无安心中暗叹一声,没想到还是得使出杀手锏,大官压小官。庙堂之事,就是麻烦。
“关于事情的起因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三位少年相约去土地庙,而后误打误撞入了乱葬岗下的古墓,撞见这个家伙,”他指了指青鬼,“然后被杀。这看起来没什么毛病,但我想大家也有目共睹,这家伙,根本没什么伤人的念头,所以,一定另有隐情。而这个隐情的开头,就是,他们根本没有误打误撞进去,他们进土地庙的时候,佛像底下的机关就是打开着的。”
县老爷一抹八字胡:“请君入瓮?”
“不错,就是请君入瓮。有人把少年们请入古墓,好将他们杀死。”赵无安淡淡道,“死者全身骨节碎裂,口中溢血,说明胸口曾遭重击。无论怎么看,都只是被这家伙给打了。但实际上,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性,那就是,摔死。”
摔死的?
人群哗然。坐在棚子底下,刚刚被指为凶手藏身处的几名家长面面相觑。
“乱葬岗底下的地道,倾斜程度耸人听闻,但并没有到会摔倒的地步。”赵无安道,“但是地道还有另一个形态,当初为了运输方便,以机关的形式,设置了一个断层地道。半里长的地道分成数块,每隔一段,就有一道断层,下沉大约不到一丈,就是这一丈的距离,杀死了三名少年。进来有乡人见到尘土呈锁链状飞扬,就是由于机关启动的缘故。”
县老爷摩挲着八字胡,眼睛眯成一条缝,显然也是听得极为专注:“可是,你也说了地道并非过于倾斜,现在产生了断层,而出入口的高度差并未改变,地道应该更缓才对啊?”
“没错,所以光是这样是无法杀死他们的,但如果在地道上铺上一层油,效果就不太一样了。机关启动时,土地庙下方的一小块地面会发生震动,并且倾斜,由于地上有油,少年们先后滑倒,便一路向下摔去。摔过一层,下一层仍然有油,就这么一级一级滑落,胸口遭到来自地面的重击,周身骨节也因为摔落而折断,都可以得到解释。”
光是想想那个一步步逼近死亡却无可奈何的画面,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站在人群前头、曾经亲下古墓的安晴提出了异议:“可是,地道两侧不都有拉环吗?就算一路下滑,只要抓住拉环,不就能活下来吗?”
赵无安笑笑:“地面上是站不住的,一个拉环,又能支撑多久?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凶手可有的是时间,可以等他们力竭松手。”
提问的安晴浑身打颤。
“而后,便是极为关键的,关于尸体如何不腐的问题。”赵无安走到青鬼身边,拍了拍他的背,青鬼疑惑地转身,发现赵无安手里拿着把剑,就悬在他的眼边。当即恐慌异常,大吼着想要逃开。
“这把剑,在地道中曾经贯穿过一个陶瓮,我也就了解了,这家伙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无安把采桑子刺入地面,乡民们伸长脖子张望,都看见了不可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