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珏心急火燎,哪里注意到周念平的兴奋之色,上前拽住他往门外拖,“快点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周念平道:“你先回去使劲掐她的人中,我得找一找药箱。”
白珏急匆匆狂奔而去,周念平不紧不慢地把前几日储存的一罐鲜血取出。方芷莨放心不下,穆长风有心瞧瞧周念平如何临场发挥,帮助林渊把大鱼钓上来,便随着一同前往。
到了白鸯的房中,眼前所见,却实实地给周念平泼了一身凉水。
白家三姐弟与白老爷夫妇都在,白鸯脂粉未施,脸色灰败,一层层的汗水浸透了衣裳,被白珊紧紧拥在怀中,白珏立在一边,蔫头耷脑,神色凄然。
房中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正是白无常七爷,手中拎着大红灯笼,处于隐身状态。
白氏一家都看不到他,方芷莨本身就是鬼族,穆长风与周念平自幼修习过天眼术,则是看得清清楚楚。
周念平低着头,急的直跺脚。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白鸯寿数已尽。为林渊的一番苦心谋划,瞬间化为泡沫。
他从前相信事在人为,如今才有了那么一点点感触,人算不如天算。七爷的出现,可以说是这场谋局中最大的变数。
白珊双泪长流,道:“白鸯姑姑已经油尽灯枯,小姐有办法救她吗?”
方芷莨摸了摸白鸯的脉搏,心里一沉,从脉搏的情况来看,白鸯身体早已到了油枯灯灭的地步,悬梁自尽闭气已久,几乎耗尽了所剩无几的灯油。她的五脏六腑就像枯死的树桩,如果使用灵药令她枯木逢春,就等于和七爷抢夺,乃是逆天之举。
她与白鸯感情淡薄,没有那么绵软善良的心肠为她强行逆天。
白鸯脸色灰白,气息微弱,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之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与轻松,向方芷莨微微一笑,“你能留下来吗,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方芷莨缓缓地点点头,待其他人都走了出去,温言道:“你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我当然有未了的心愿,我希望白家断子绝孙,希望薛红莲血债血偿。”白鸯说的狠毒,目光神情却毫无狠毒怨恨之色,只有疲倦与哀伤。
方芷莨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悬梁自尽加速灭亡,以你的情况支撑三五个月没问题。”
“我累了,真的太累了。一千五百年了……”白鸯的眼角处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除了复仇,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是天生歹毒的妖,我有心,有真情,我复仇的时候一直恨着自己,我支撑不住了。”
方芷莨亲自为白鸯擦去泪水,柔声道:“我知道,你并不是天生歹毒。”
白鸯抓住方芷莨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知道你心中有疑问,我身为宫主的近身侍女,为何对她毫无敬意。”
方芷莨道:“这不重要,就不要说了。你安安静静地歇一会吧。”
“不要歇息。”白鸯有气无力地说出一句,喘息几次,勉强继续下面的话,“我一直怨着宫主,我怨她身为女子,却有着超出须眉男儿的冷静与清醒。我的义兄愿意为她生愿意为她死,情深义重……咳咳咳。”
方芷莨抱住白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时五味杂陈,酸甜苦辣都有。
白鸯道:“她们二人本是指腹为婚,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义兄在以为她早已离世的时候为了让重病的爷爷安心,不得已和宋珂定了亲。宫主回来之后不顾他苦苦挽留,毅然斩断过去,不肯回头,义兄可怜,最后抑郁而终。”
方芷莨和秦薏萝血脉相连,感情自然而然地向她倾斜,“人家都已经定了亲,是个正常的女人就不会回头的啊。”
白鸯叹息一声,“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她哪里是个正常的女人,情丝说断就断,少年时代的情义毫不顾惜。毅然决然往前走,嫁人生女,在她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留恋”二字。与她的丈夫展开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全然没顾及义兄如何伤心。”
方芷莨皱了皱眉头,忍下满肚子的言语。
白鸯的生命已经像风中之烛,说灭就灭,她不想和一个快要离去的女人争执。
白鸯突然笑了起来,道:“宫主知我怨她,明面上善待,其实从来不信任我。若不是我的丈夫和弟弟死于薛红莲之手,她不会安排我做一枚最重要的棋子。她曾嘱咐我不要伤及局外之人,我不听,手上沾满无辜者的鲜血。”
方芷莨见到七爷的那一刻,就知白鸯罪孽深重,否则七爷不会亲自来拘她,见白鸯有悔恨之色,不禁悲从中来。
白鸯的手摩挲片刻,紧紧抓住方芷莨的衣袖,“宫主从不对我说重要的事,但是我偷偷地看到了一些,她时常从水镜中看一些东西,有一次她被水镜的力量反噬晕倒,我趁机跑进去,看到了……看到了……”
方芷莨不忍心追问,轻轻地抚着她的胸口,希望她能舒服一点。
“我看到宫主画的一幅画……”白鸯眼前金星乱冒,朦朦胧胧中看到七爷缓步走到床前,当即心满意足的一笑,“画的是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