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龙满脸是泪,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闵芬。
他的神情复杂莫名,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对母亲遭遇坎坷的痛惜,也有对罪魁祸首的怨愤,最终化作一声悲痛欲绝的呜咽。
“我该叫你表哥,还是叫表弟?”林渊对赵锦龙深有好感,想到他英年早逝,眼圈登时红了。
赵锦龙清清嗓子,强颜欢笑道:“称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就叫我锦龙吧。”
林渊见他含着恨意,登时不忍,害怕子杀母的惨剧在眼前发生,道:“你听我说,她不是故意害死你的,她也有悔恨。”
赵锦龙道:“我都知道了,表姐以招魂曲将我召唤而来,见到了父亲,前尘往事都已清清楚楚。我来不为别的,一是见母亲最后一面,二来见一见我素未谋面的至亲。”
“至亲”二字,如两把利刃戳痛了林渊的心,道:“是啊,你我是至亲,却以这种方式见面,一人一鬼。本不该这样的,我们本有机会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修习灵术,相亲相爱,不分彼此。世间之事,十之**都不如意,与其说是造化弄人,不如说是自作自受。我的话很难听,你不会生气吧?”
赵锦龙着实喜欢林渊的坦诚,道:“你说的都是实情,我又怎会生气。此番回来,我才知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亲人。外婆,姨母,表姐,还有你和葙儿,偌大的一个家族,分崩离析,生离死别,竟然是我娘一手造成的悲剧。”
穆长风道:“待她醒转,极有可能会疯掉。”
赵锦龙又惊又痛,漫无边际的悲哀心酸涌上心头。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个柔弱和善的人,沉默寡言,温婉宁静,是贤妻,更是良母。
当他得知一切之后,震惊愤怒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端庄可人的母亲,竟然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恶魔。
他英年早逝的悲剧,也是拜母亲所赐。
他来到地牢,是想发泄自己的怨恨,想要亲自指责母亲的所作所为,如今母亲已疯,他的怨恨和委屈又该如何发泄?
穆长风道:“你别怨恨我师姐,闵芬疯了,你父亲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后半生,师姐这样做,其实是给了你父亲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赵锦龙的脸颊抽搐片刻,无声苦笑起来,他捂着脸,泪水汹涌落下,从指缝间不断地流淌着。
林渊好一阵心酸难过,想要劝慰,又不知该如何劝慰。
此时此刻,他更加怨恨家族之间的纷争,没有血脉亲情,没有天理伦常,只有对权势利益的渴望,受害者永远是清白无辜之人。
赵锦龙缩在角落里,道:“我爹跟我说了,他救了你。”
林渊道:“他最初本想利用我助你还魂,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放弃。但是你不要难过,他真的疼你,甚至想随你一起共赴黄泉,是表姐救了他的性命。”
“我很欣慰,”赵锦龙一向重视仪表,擦干眼泪,正理好衣襟头发,恢复了往日里的端然高雅之态,努力让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我爹能及时回头,没有继续错下去。我也不希望有人为我而死,尤其是我的亲人。”
林渊呆呆地看着赵锦龙,真希望他是自己的亲兄弟,道:“你和你爹你娘的确不一样。”
赵锦龙道:“那是你从未见过年幼之时的我,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就是我曾经的样子。”
林渊道:“可是你改变了,变得比任何人都好。我知道你救助过很多人。浪子回头金不换,甚是难得。”
赵锦龙道:“想知道我的理想愿望吗?”
林渊点点头,十分好奇赵锦龙曾经有何理想志向。
赵锦龙幽幽一叹,道:“我曾经心怀壮志,想要创立门派,成为开山祖师,千百年后,依然有人钦佩我,敬慕我。”
林渊道:“你的灵术修为定是无人能及。”
赵锦龙摇了摇头,道:“我修为极低,最擅长的是医术。”
林渊道:“你的医术定然极高,表姐就有‘医仙’的美誉,医死人,肉白骨,救了很多病患。”
赵锦龙再次摇头,道:“我从小苦心学医,三更灯火之时也不放弃,到头来只能勉强算个二流的医者。若有表姐的本事,定会早早察觉草药中掺和了箭毒木的叶子,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渊登时无话可说,觉得赵锦龙有些异想天开,能力并不出众,如何能成为开山立派的祖师。
赵锦龙道:“我深知自己能力有限,即使如此,依旧为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有朝一日,我要成立‘医道盟’,广纳仁心仁术的医者,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等我老了,头发白了,牙齿掉了,行将就木之时,也可以微笑着回顾自己的一生,了无遗憾地离去。”
穆长风由衷赞道:“赵兄的想法真了不起。”
林渊垂头丧气地低着头,更为曾经糊涂度日的自己感到愧疚。
赵锦龙、穆长风,都是志向高远之人,从小就知道自己选择的路,活得充实,活得明白。
他则是得过且过,做一